“又揶揄我。”她边说边迈出府门。
正要上马车时,不知打哪冒出一个侍婢,侍婢被她的容貌惊艳,看直了眼。险些忘记主子交付的正事。
“姑娘,这是给你的。”侍婢手里握着一卷红绳束缚的纸笺。
纸笺不宽,约莫一指。
陈沅知接过后,愣了一下,一双白皙的手解开红绳后,只见纸面上以端庄的小楷誊抄着一句诗。
这字迹她认得,是李缜的。
纸面上写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姑娘,怎么了?”
陈沅知摇了摇头,也是一脸不解。她藏好纸条,打算等碰面时问上一问。
然而,马车才行了几步,又有一身着同样衣裳的侍婢拦住了她。
仍是红绳束缚的纸笺。
同样的字迹,这张纸面上写着: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瞧见这句话时,她蓦地反应了过来。
这些诗词皆是用来表明心迹的。
见她面上绯红,手里慌乱地藏着纸条,银荔好奇地皱了皱眉:“姑娘,当真没事吗?”
“没...没事。”
从国公府到永定桥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可马车走走停停,不断地有侍婢送来纸条。
每一张纸条上,皆以同样的字迹誊着诗词。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直至永定桥时,陈沅知双手攥满了纸条,她耳垂泛红,似能沁出血来。陈沅知没想到, 李缜会想这么一个法子。
每走几步,便有侍婢送来一张表明心迹的纸笺。
这些诗词平日读着倒没甚么,今夜特意誊抄出来送到她的手里, 仿佛那人亲自在她耳边呢喃一样, 惹得她烟视媚行。
起初,银荔不谙其中意思, 还以为有甚么紧要的事。待她瞧见陈沅知半羞半喜的模样,才壮着胆子猜测,这些纸笺或许李大人托人捎来的。
至于纸上写着甚么,不需猜便知,都是些甜腻腻的话。
永定桥上,人头攒动。
碰上这般盛况的节日,姑娘家们迈出深闺,三五个聚在一处。她们裹着斗篷, 手提花灯, 朝着空中高悬的孔明灯祈福。
陈沅知立在桥的左端,时而踮起脚尖四下张望。
二人分明说好在永定桥上碰面,怎到了这个点还未瞧见李缜的身影。
她正疑惑着,便有一侍婢穿过人群朝她走来。
侍婢手里提着一金丝鸟笼,鸟笼上覆着一层绢布。她将鸟笼交在陈沅知的手里,而后福了福身子回道:“姑娘。这是我家大人托我捎给你的。”
李缜捎与她的。
她心下好奇,伸手掀开绢布,笼内的那只翠绿色的绣眼鸟便婉转地叫了几声。
银荔垂眸瞧了一眼:“呀,好似是营帐里的那只。怪不得那日清晨寻不到绣眼鸟的踪影。原是在这儿呢。”
陈沅知也颇为讶异,她总以为这是小侯爷送与定安的,亦或是旁人送错了营帐。不曾想这只相思鸟竟是李缜送来的。
“竟是他送的...”
“姑娘你瞧,这鸟笼的提手上还束着一根红绳。”
红绳细长, 由鸟笼垂着地面,一路铺展,直至永定桥的另一端。
祈福节那日,除了除旧盼新外,多得是求姻缘的才俊佳人。是以永定桥的桥面上系着好些错综复杂的红绳。
一到戌时,求姻缘之人立于桥面两端,各执一绳。若有适婚男女正巧抽中同一条红绳,这二人便算是有机缘的。
眼下戌时未到,提手上的这根也不是永定桥的红绳。
银荔机灵,又是局外人,她一下子便猜中了李缜的心思。
“看来李大人费尽心思,只想同姑娘有机缘。”
闻言,陈沅知有些哭笑不得。机缘一事本就靠运气,哪有人直接将红绳交于对方手中,生怕她被别人牵走似的。
红绳在鸟笼的提手上绕了一个松垮的结,她一双手轻轻拨弄,就将细长的红绳解了下来。
饶是知晓桥面另一端站着何人,陈沅知在卷红绳时,仍是小心翼翼,心里充满了期待。
然而,红绳才卷了几圈,夜空中乍现一朵烟花似的信号。桥面上顿时熙熙攘攘,看客皆想寻个好位置观赏烟花。
陈沅知被人推搡了几下,手里的鸟笼摇摇晃晃,红绳也蓦地一松,滑落在地,被牵扯着往前缩了一段。
她正要蹲下身子,便有人过来扶住了她的手。
“沅沅,你怎么在这?”
这声音温雅,听着格外耳熟。
陈沅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面上却带着笑意,不急不慢地唤了一声:“思凡哥哥。”
梁思凡略过她的身子,环顾四周,发觉永定桥上当真只有她一人的时候,又惊又喜。他原以为陈沅知定了婚事,今日祈福节应是同李缜在一起,谁成想,李缜并未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