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沅知失落地走在回府的路上,今夜分明是他亲自邀约的,到头来自己却没有现身。没有现身也就罢了,竟连托人捎句话都不曾有。
她原想着李缜或许有要事,一时脱不开身,才未能如约而至。直至遇见薛凝婉,她那几句膈应人的话纵然满是酸意,别有用心,可她仍是听了进去。
待她走至国公府时,银荔已然等在了府外。
“姑娘。”她馋住陈沅知的手,左右扫视了一圈:“怎么您一人回来?”
陈沅知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想说话。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府门,才进府门,便瞧见前厅灯火通明,一片嘈杂。
“沅儿,你可算回来了。”说这话的是陈弦。
他一瞧见陈沅知,浑浊的眼里染上了几分感激。
“发生何事了?”陈沅知疑惑地望向众人,这是她头一回瞧见阖府上下皆以感激的眼神看着她。
陈容知站在她面前,眼圈红红:“长姐,多亏你了。”
“是啊。若不是沅儿当机立断,着容儿拿了和离书...”吴氏捂着帕子拭泪道:“国公府兴许也会受到牵连。”
“到底怎么了?”陈沅知浑身酸累,已没甚么力气同她们打哑谜。
“长姐。四皇子反了。”四皇子反了?
若非这么些人大半夜地聚在一处, 陈沅知还以为自己听左。
怪不得前几日陈容知说,四皇子事忙,顾不上她, 欣然应允了和离一事。
虽说帝王家争储往往争得头破血流, 逆位谋反之事不在少数。可四皇子在冬狩时还恪守半分,一点也未敢逾越, 不过几天功夫,怎么说反就反了?
“眼下如何?”
谋反是大事,不过瞧国公爷如释重负的神情,约莫也可猜着,谋逆之事并未得逞。
四皇子反得毫无征兆,她倒是想知道,谁人临机处置,一举将谋逆之人尽数扣下。
由于国公府得幸, 未牵扯其中, 陈弦的心情也是大好,他坐在高位上,慢条斯理地回道:“是李大人瞧见响箭,这才悬崖勒马,没造成甚么严重的后果。”
一听李大人,陈沅知的手微微使劲,月白色的袖口被她攥出几条褶皱后,她蓦地松了口气。
怪不得今夜未来赴约,原是救驾去了。这也算事出有因,怪不了他。
既有不能耽搁的正事,他只需差卫漠知会她一声便可消弭没必要的误会。
然而方才在永定河岸,卫漠显然是听了李缜的命令, 选择缄口不言。
他为何差人护着她,却不给她半点解释呢?
“那李大人...没事吧?”
陈弦并未计较这些,反而宽慰她道:“还未得知。应是出不了甚么大事。”
话虽如此说,到底还是没个准信。陈沅知魂不守舍地回了屋子,换下一身繁重的衣裳后,怔怔地望着那扇半开的支摘窗出神。
前几日李缜频频跳窗,她多有羞恼。反倒是今夜,她迫不及待地想获知消息时,窗子却纹丝不动,半点声响也没有。
今日祈福节,陈沅知绕着京中最热闹的地方走了好些路,她这心里虽惦记着李缜,身子却是先一步疲倦了下来。躺在塌上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她从睡梦中惊醒。
睡梦中,李缜浑是鲜血地站在她面前。
陈沅知冷汗涔涔地坐在床榻上,忙问银荔关于昨夜谋逆的消息。
银荔知她忧心,见她这幅六神无主的模样,一刻不敢迟疑。
“今早卫漠递来消息,说是李大人并未伤着,教姑娘放宽心。还说昨夜的事,着实对不住。”
失落归失落,听到安然无恙的消息,她也算是松了口气。
李府那厢也是忙碌开了。
“大人,当真不用请大夫吗?”卫漠立在床榻前,手里握着长剑。他的眼神落在面色惨白的李缜身上。
李缜倚在塌上,中衣半掩,胸口才缠好的绷带又一次染上鲜红。
“不用。”他一说完话,胸口就不断起伏,剧烈的疼痛迫使他蹙了蹙眉:“消息传过去了?”
卫漠点了点头,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
李缜瞥了他一眼,压制着疼痛开口问道:“有话就说。”
得了话,卫漠才开口说道:“大人受伤一事为何不告知陈姑娘,还有昨夜,分明可以吩咐属下去同陈姑娘说清楚的。万一姑娘误会大人怎么办?”
这些话本不应由他来说,可他瞧见陈家姑娘大失所望的模样,到底是怕二人有甚么说不清的误会,这才好意提醒了一番。
“没旁的事就出去吧。”
李缜并未回答,打发卫漠出去后,深吸了一口气。
昨夜他确实去赴约了。
待他满心欢喜牵着红线,站在永定桥另一端的时候,空中乍现响箭。而后卫漠传来消息说,四皇子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