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事。”左右她今日无事可做,比起府上那些糟心事,她倒不如在这听八卦传闻图个乐子。
只是眼下说八卦的人走了,茶也喝尽了,她掂了掂手里头沉甸甸的银钱,想起屋内的狼毫笔皆没了弹性,就决定去墨赋斋挑上几支。
书肆外是热闹的长街,街上整整齐齐地摆着摊位。马儿系在后边的垂柳下,悠闲地吃着草,陈沅知迈出书肆,左右瞧了一眼,就朝墨赋斋的方向去了。
墨赋斋离书肆不远,是个兜卖墨宝的铺子。京中数十家铺子中,就数它的墨宝最为拔尖,文人骚客,无一不喜。
陈沅知也常去这家铺子,不过区区几步路的距离,压根不需驾驶马车,她边走边将银钱挂于腰际,省得过于显眼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沿着长街向前走,便可瞧见不远处有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匾额悬于檐下,上边写着三个迹遒劲有力的大字,抬眼一瞧,赫然是墨赋斋。
墨赋斋的墨宝实属上品,是以屋子里乌泱泱地站了好些人。陈沅知站在一群男子中间,双手紧捏成拳,脚尖暗暗使劲,唯有仰着脑袋才能看清里边的情况。
她挑挑拣拣了好一会,仍有好些无法割爱,想着将来总是要用到的,买回去备着也好,索性一咬牙,将喜欢的尽数揽在怀里。
待她心满意足地去付银钱时,有一身型微壮的男子撞着了她的肩。
陈沅知趔趄了一下,左手压到柜台,一股钻心的疼意席卷而来。
“公子没事吧。”见她双眼蓄泪,掌柜颇为关切的问道。
“没...没事。”她倒吸了一口气,强忍痛意,伸手去取钱袋。
手指触碰腰际的那一刻,陈沅知的瞳孔骤缩。
还未捂热的钱袋子,就这般凭空消失了。
她心急地四周张望,只见那身型未壮的男子低眉瞥了她一眼,而后默不作声地从人群中溜了出去。
“有人偷我钱袋!”她下意识地大呼一声,放下手里的东西,紧紧地追了出去。
众人被她的呼声吸引,皆聚在屋外,像瞧好戏似的围成一团。
男女之间力气悬殊,陈沅知到底追不过身强力健的男子,她双手撑膝,额间尽是细汗。
这人身手矫捷,下手利落,平日定是干惯了偷盗之事。这等颇为老练的扒手,每日在街上溜达,熟知长街上的每一条小巷子,寻常人压根捉不着他。
陈沅知自认倒霉,她捂着生疼地左手,暗自嘀咕道:“权当破财消灾吧。”
忽而,有一道身影从右侧闪过,还未等她瞧清来人,那人就已足下轻点,一跃而起,眨眼间,便站立在了扒手的前头。
“交出来。”此人背手而立,清冷的声音中透露出几分不可抗拒的意味。
扒手后退几步,妄想从左侧逃跑,男子转身,目光凛冽地扫了他一眼,伸手就摁住了他的肩。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扒手受不住男子的手劲,双膝微屈,紧接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陈沅知小步跑上前去,一把夺过扒手怀里的银袋。原是已经心灰意冷地自认倒霉,不曾想半途遇见好心人,竟教银钱失而复得了。
她颇为感激地颔首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男子皱起眉头,半晌未说话。
“公子?”她方才眼里只有银钱袋子,还未瞧过男子的模样,当她抬眸瞧见眼前之人的时候,讶异地张了张嘴:“李...李大人。”“往后陈大人出门还是带位侍从的好。”李缜手掌一推,扒手顺势落入他身侧的侍从手里:“离寻,带他去衙门。”
被唤作离寻男子不过十五出头,一副少年稚嫩的模样,听见李缜吩咐后,他俯首听命,抓着扒手就往衙门走。
陈沅知捏着袖口擦了擦额间的细汗,继而端直身子,平复心绪道:“李大人怎会在此?”
“例行公事。”他说这话时,面朝酒楼的方向,大约是来瞧瞧有无新的线索。
想来也是,像李缜这般沉闷的性子,若不是因着公事,他断不会在长街闲逛的。
“既如此,李大人还未来得及用膳吧。”陈沅知指了指不远处的天香楼,扬了扬鼓鼓当当的钱袋子,眉眼带笑地说道:“天香楼的酒虽比不上云来酒楼,但是膳夫的厨艺却是一绝。李大人帮我要回了银钱,我总不能捂着钱袋子分文不出吧。”
她自幼就不愿亏欠别人,受了恩惠后总想着回些什么。人情是最难还的,她只能还一点是一点,最终图个心安罢了。
李缜若有所思地望着天香楼的飞檐,他是个不愿管闲事的人,平日遇到方才的事,大多无动于衷,更遑论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