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难处,我随陈大人去一趟便是。”
墨赋斋的墨宝品样极多,离寻看花了眼,可陈沅知一眼便瞧出其中的上品。
她指了指摆在上方的砚台,砚台石质坚硬,雕工得当,指腹摩挲处如幼儿肌肤般细腻,确实是快上好的端砚。
“便是它了。”陈沅知结了银钱,又差掌柜将端砚好生包装了一番,回府的路上,她仍是牵挂着,不知李缜是否收下了她的回礼。
银荔瞧出她的心事,安慰道:“姑娘莫要担心,离寻是李大人贴身的从侍,最是了解李大人。他收下回礼,定是按照李大人的想法行事的。”
陈沅知点了点头,收与不收,明日便知晓了。
第二日,陈沅知去进奏院的时候,手上的压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饶是如此,离寻还是如约将药
送来了。
林申看见白瓷罐,才知道陈沅知压伤了手,听离寻说了昨日事之后,他咬着牙道:“竟欺到陈大人身上来了。衙门那头怎么说?”
“偷窃未成,原是用荆条打五十七下便可放人。可李大人说了,这人是一瞧便是惯犯,要衙门里的人好好审审,这会儿虽未判决,却免不了入狱。”
李缜行事作风一贯不通人情,扒手落在他的手里,定是没有好下场。
离寻寒暄了几句后便要离开,陈沅知送他出门,直至走到进奏院的大门,她才隐晦地开口问道:
“昨日多谢你们家大人,那方端砚可还合他心意?”
“李大人并未多提,只叫我过来道声谢。”离寻也不完全了解李缜,他家大人从来不将喜怒显于脸上,收是收了,至于合不合心意,他也不得而知。
陈沅知松了口气:“收了便好。”
她捏了捏手里的瓷罐,与昨日的不同,这次是满满当当的一罐,膏体柔软,应是才做出来的。
这化淤膏药效显著,她昨日抹了两回,今晨醒来,红肿已尽数消退,轻轻按压,刺痛感也消失了。
“李大人的师父是个医师?”药材铺都不曾有这等化瘀膏,可见李缜的师父是精通医药之人。
离寻点了点头,忽而又摇了摇头,这其中的故事错综复杂,不是只言片语能说尽的。
他不说,陈沅知也不追着问。送走离寻后,就开始忙手里的活。
清晨早朝时,圣上罢黜了一五品郎中,进奏官承旨归来后,皆聚在一屋转抄朝报。这朝报需日日分发,好教朝野上下俱知国事。
待陈沅知抄录完朝报,已是午时,手腕处微微泛着酸胀,她舒展开身子,打算收拾一下,回府里去。
今日是康嬷嬷教习规矩的第三日,嬷嬷是她请来的,即便是做表面功夫,她也得过问一下二位姑娘的情况。
午时日头最是毒辣,马车在干热的石板路上疾驰,一股热浪掀起车帘,扑面而来。
陈沅知出了汗,一袭官服重重地黏在身上,闷闷热。回屋后,她差晚橘备好汤浴,脱去官府,钻入汤浴,舒舒服服地洗去一身汗渍。
冰盆凉气袅袅,驱走些许热意。她一身轻薄的绢纱,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透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忙碌开了,才愈加懂得忙里偷闲的乐趣。
“姑娘若是好了,我便去将康嬷嬷请来。”晚橘替她梳理着墨黑的长发,长发顺顺直直,直至盈盈一握的腰肢。
“我过去就是了。不必劳烦嬷嬷再跑一趟。”康嬷嬷是宫里的老人,虽不是顶顶尊贵的身份,却仰着数十年的教习,颇受高门女眷的敬重。若不是定安出面,她未必能请得动她。
陈沅知稍作修饰就去了康嬷嬷的东厢房。这一日的教习尚未结束,康嬷嬷正在屋里教习奉茶。
国公府侍婢众多,一些芝麻谷子的琐事,压根不需二位姑娘动手,故而奉茶的礼仪规矩,她们生疏极了。
陈容知的手里端着一盏满当当的茶水,康嬷嬷见后,额间的皱纹紧紧蹙在一块,颇为不满地说道:“二姑娘,老身方才说了,斟茶不是越满越好,八分满最为适宜。你端茶的时候,水险些从
杯盏中溢出来。如若上头坐着身份尊贵之人,你这会儿怕不是不能好端端地走出这扇门了。”
这话说得极为严重,陈容知听后双手一抖,倾倒了半盏茶水。她捏了捏手里的杯盏,若不是吴氏
再三嘱咐她顺着嬷嬷心意行事,她早就砸了手里的杯盏,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康嬷嬷对陈瑾知倒无多大的苛责,只是站在一旁,时不时地摆正她奉茶时的身姿。
“嬷嬷辛苦了。”陈沅知从屋外走来,见着康嬷嬷细致地教习后,心里很是敬重。
康嬷嬷颔首,沉稳地回道:“大姑娘哪的话,能教国公府的二位姑娘也是老身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