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你的伤?”
陈沅知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对整个案件的原委也有了连贯的认知。此事就算这么揭了过去,再往下聊,无非就是一些病情的事了。
对上她疑惑的眼神后,李缜假意咳了几声,又端起茶水想要润润口。
还未等陈沅知起身阻拦,一盏茶就见底了。
“大人,这茶都凉透了。”她说话带着些无奈与娇嗔。
这些话声声入耳,宛如发丝拂面,细细痒痒的,听得人心里一颤。
李缜手里的杯盏一滑,哐当一声掉落在桌案上。索性杯底离桌案近,这才没有砸碎。
他自知有些失态,只能轻咳几声来遮掩自己的无措。
“大人无事吧。是不是被凉水呛着了。”陈沅知起身,摆正桌案上的杯盏后,亲自替他斟了盏热
茶:“以后别喝凉的。对身子不好。”
听了这话,银荔倒是率先笑出了声。
这声笑在寂静的屋里尤为清晰。
“你笑什么?”陈沅知垂着眼,一手持着杯盏,一手端着水壶。水倒了八分满,是奉茶时最为妥当的水量。
“大人教李大人莫喝凉的。自己却是贪凉,旁人怎么劝也劝不住。”她不留情面地戳穿道。
陈沅知被她说的羞臊,无从辩解。她确实贪凉,就连这几日天气没有那样热了,她还是喜欢吃冰的东西。
“陈大人身子那样差,还时常吃凉的东西?”李缜的眼神晦暗不明,在说“那样差”三个字时,显然加重了语气。他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摸着鼻尖的陈沅知,她就像小孩偷吃被发现后,讪讪地笑了几声。
外界皆传国公府嫡小姐身子骨弱,平日泡在药罐子里,出入常以面纱遮脸。不过这些都是她不愿露面的借口罢了,她的身子骨,大抵还算是好的。
“外边雨停了吗?”她心虚地转移话题,差银荔去外边瞧瞧。
推开屋门便是一阵凉风,银荔伸手去探,雨虽小了许多,却仍是水汽蒙蒙的飘着细雨。
“大人,瞧着这样子,快停了。”
屋门一开,书房内亮敞了许多。藉着外头的光亮,她这才瞧清李缜的桌案上堆了好些呈文。呈文上的字迹遒劲飘逸,每一张匀称的宣纸上都洋洋洒洒地写了好些字。
以前虽读过李缜写的文章,可那些皆是由他人转抄而来的,今日才算她头一回瞧见他的字迹。
“早听闻李大人的墨宝极佳,今儿总算是大开眼界。”
对于赞赏,李缜丝毫不把它放在心上。他理着手边散乱的呈文说道:“不过是些吹捧的话,无需听进去。”
待他理完,暗黑色的桌案一片光洁,唯有一副白纸黑字的长联还卷在手中。见陈沅知感兴趣,他理墨宝的手一顿,接着又将卷了一半的字舒展开来。
“不过是无聊时随意写的。”
李缜的字收放自如,缓疾得宜,陈沅知看得认真,不由地感慨,天资聪颖之人,当真是学什么像什么。
“已是很好了。京中书法写得好的人,肖渝书先生算是一位。能得肖先生夸赞,李大人就莫要谦虚了。”
到底是高门望族出来的贵女,陈沅知的谈吐修养自是比寻常姑娘好上许多。
“你认识肖渝书先生?”李缜不可置信地问道。而后记起她是国公府的小姐,便也见怪不怪了。
只是陈沅知仍是蒙在鼓里,她不知李缜已猜准了她的身份,还以为说漏了嘴,正想着如何圆话呢。
“不认识不认识。我也只是听旁人提起过。”
她其实是认识肖渝书的,不仅认识,还有幸跟着他学过一段时日。可眼下她只是一个小小进奏官,凭这不起眼的身份,定然不认识名扬天下的肖先生。
李缜几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也未揭穿她。
“大人,外边雨停了。”银荔从屋外探出一个脑袋,好意地提醒了一句。
“那李大人好生歇息。我得空再来看你。”夏至一过,天日渐短。眼瞧着时辰不早了,她又客套地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回府了。
回府后,陈沅知照例去净房沐浴,今日淋了些雨,得用热水驱驱寒才好。
如瀑的墨发披散在身后,脖颈处沁着些水珠,大片凝脂般的玉肤暴露在外,陈沅知双眸微阖,舒舒服服地仰着。
“姑娘。”晚橘在她耳边轻声唤着:“早前三姑娘来过一趟。见您不在,便回去了。”
陈瑾知极少来她院里,今日倒是破天荒的过来了。不过,不需想也可知晓她来知阑院的缘由。
“一会儿我过去一趟吧。”
关于落水之事,旁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名义上,陈瑾知是替她挡住推搡,这才失足落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