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师父简直一个德行!”他每说一句,便要落下一记扇子:“好的不学,坏的尽数学去了。”
李缜哭笑不得地立在原地,也不躲闪,他总不能说是小姑娘自己扯着他的衣襟送上门的吧。
得亏一旁还有白旻拦着,他随口说了李缜几句,便转移话题问道:“这些人都是谁底下的人,都查清楚了吗?”
这才是正事。
他们二人就是听见后边的声响,皆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这才赶来瞧瞧状况。
被白旻一提,肖书渝也止住了手下的动作。他扫了一眼地面横七竖八的尸身,又瞥了一眼李缜,啧了一声。
下手也够重的。
李缜则是挪至一杀手前,半蹲下身子去,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鼻尖。
未发觉此人身上的线索后,他又挑了方才为首的男子查看。
该男子也是一身便服,无法从衣物判断其身份。李缜挑开他衣襟,忽有一股熟悉的香气夹杂在血腥中。
这香气他闻过好几次,纵使眼下夹杂着其他的味道,他以为能判断这是邺都的松苏香。
接着,他翻转过杀手的尸身后。
就在凶手领口下方,隐隐约约有着一块显眼的图腾。
这图腾他曾在邺都使臣的小臂上瞧见过,是邺都子民的身份象征。
白旻也认得这一图腾,他凑近一看,问道:“这是邺都派来的杀手?”
邺都才有的奇香,邺都的图腾,这些线索无一不是指向邺都。
李缜皱了皱眉,他一手摩挲着颈后的图腾,最终起身捻了捻指腹道:“不是邺都的。”“不是邺都的。”
邺都使臣身上的印记是自幼便刺上去的, 时日久远,颜色暗沉。
而眼前的图腾周围微微泛红,色泽新亮, 一瞧便知是近几日才刺上去的。
料想邺都使臣在的这几日, 杀手背后的主谋为方便栽赃嫁祸,定还会接二连三地下狠手。
李缜瞥了一眼心有余悸的小姑娘, 心里顿时涌出几分歉疚感。
若非碰着他,眼前之人哪会经历这般腥风血雨之事。
许是感知到李缜的眼神,陈沅知一愣,复又垂下脑袋,一双手不安分地绞着自己的袖口。
这日之事若是传扬出去,姑娘家名声尽都毁在她手里了。
肖先生本就护着她,定会顾全她的名声。
而李缜这厢,虽说他不是妄口巴舌之人, 可陈沅知仍是有些忧心。
是以白旻和肖书渝走在前头时, 陈沅知三两步追上一旁的李缜,她轻声开口,声音如猫儿似的娇软:“李大人,方才的事...”
小姑娘的眼底一片羞赧,李缜自是知晓她所指何事,可他偏要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方才何事?”
他说话时抬了抬眉尾,这模样落在陈沅知的眼里便多了几分玩味。
二人亲昵接触的场面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她的唇上似乎隐约残留着这男人淡淡的檀木香。
陈沅知面薄,禁不住他这般挑逗,脚下步子当即快了些,直至将人远远地甩在身后。
回到蘅芜居,白旻与肖书渝聊得起劲, 他们二人许久未碰面,一寻着话题,聊起来没完没了的。
从他们的话中,隐约可知,李缜双亲的碑石应是立在竹林后边的明山上。他们今日来这儿,一是为了祭奠,二则顺道探望一下老友。
这话往往是点到为止,至于上一辈究竟发生了何事,二老皆是叹了口气,选择缄口不语。
陈沅知默不作声地吃着面前的糖醋鱼,整个午膳下来,都不曾和李缜说上一句话。
直至她与肖书渝作别,半个身子入了马车后,李缜才托离寻捎来一块绢帕。
这绢帕是当日在兴琼斋,陈沅知感谢李缜替她解围,又瞧他脏了指缝,这才赠予他拭手。
彼时,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说日后见了再还与她便是。
李缜并不知她今日会来蘅芜居,眼下这块绢帕复落入自己的手里,左右勾人遐想。
若不是成日带在身上,又怎会正合时宜地还与她。 JSG
陈沅知摩挲着绢帕,绢帕干净平整,想来应是用水清洗过了。
“姑娘,这是何意?”晚橘盯着她手里的绢帕,一时弄不清李大人的用意。
旁人不懂,她却是清清楚楚地明白。李缜给她这块绢帕,无非是想告诉她,当日赠帕一事他缄口不言,今日河边的事,他也断不会宣扬出去。
陈沅知浅笑了一声道:“无事。”
回到知阑院后,她先是换下沾了血渍的罗裙,而后进了湢室,散去一身的疲惫。
正当她换上一身新的衣裳,坐于铜镜前梳理发丝之际,三姑娘陈瑾知挑开帘子走了进来。
她今日面色红润,手里捧着一只暖炉。一瞧见陈沅知湿着发尾坐于矮凳上,便知她才从外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