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谣到首辅身上_作者:唐沅(90)

2021-02-09 唐沅

说完,拿了玉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一离开,他并未回府,而是去了东边的古玩铺。

打他第一眼瞧见这块玉的时候,便觉得这并非大燕的产物。

经古玩铺的掌柜摩挲分辨后,才确定这玉石确实产于邺都。

他忽然记起离寻的传话。

前几日,邺都使臣出奇地安分,李缜心下生疑,便着离寻及另外几个手下四下打探。

不查倒也罢了,这一查却是发现使臣进京一事真可谓疑点重重。

既寻着了疑点,照此不断地深挖下去,就在昨日,他发现邺都使臣兴许同远在广陵的薛千有所勾连。

薛千是薛太傅的嫡子,因云来酒楼走水一事,被圣上调往广陵。

他原先在京中时,不过是挥霍无度的纨绔子弟,虽也惹事,却不曾有过异心。

不曾想到了广陵,他非但不安分守己,私下竟还同邺都使臣有了交集。

李缜虽有些讶异,奈何手头无所证据,又唯恐贸然出动,打草惊蛇,这才着离寻继续紧跟。

直至今日瞧见薛凝婉手里的那块玉佩,也算是应证了他心里的猜想。

薛千同邺都使臣之间的勾连十有八/九是真的。

回府后,李缜一直独处书房。他以手撑额,重重地捏了捏手心的玉佩。

幼时藏在白旻药箱里的那份绝笔信又再次涌现在眼前。天色逐渐暗淡, 李缜笼罩在一片黑色的阴影里,从众多宣纸处拿出一封泛黄的书信。

书信份量极轻,不似刀剑那般沉甸。

然而, 他捻着书信的指头却是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

这封信他看了不下百回, 只一听见展信的声音,不需看, 他就能清楚地记得上面的一字一句。

这封信,是他父亲生前最后捎出的一封信。

大燕元年,新帝方才即位。

彼时,新帝势力微弱,手中又无可用之才,在内,朝堂混乱无序,在外, 边境虎视眈眈。

大燕朝堪能用的唯有薛太傅和余侯爷二家。

薛太傅手段狠辣, 余侯爷重兵在握。二人齐心,不出三年,大燕朝枯木逢春,政令上推陈出新,经贸繁荣昌盛。

一切似是步入正轨。

然而,天灾难测。

一场场洪涝,犹如当头一棒,直直地敲在百姓身上。

圣上派遣百官前往各地赈灾救助。

就在此时,新上任不久的通政使司副使李言明发现了此事的蹊跷。

南边雨量虽大,却不乏束水御洪的横堤。

这些横堤一年前才兴修完建,压根不存在皴裂损毁的状况。

可究竟为何,这些横堤非但未能阻隔洪涝, 反而使得南边的灾情日益严重。

李言明百思不得其解,最终派人前往灾情最严重的广陵,细查此案。

这一查才发现广陵修筑的横堤压根是粗制滥造,雨量还未及最大,横堤就撑不住,溃堤了。

再查其他各处,也尽是同样的原因。

李言明浑是怒意,国库拨了那么多银钱修筑横堤,不曾想真正花在上面的银两,竟未及拨款的一半。

然而,此案错综复杂,牵连甚广。

查到最后,竟将薛太傅一家牵扯了出来。

李言明新官上任,一心只想为民申冤,为君清政。他全然不知朝堂险恶,也不知朝堂上几乎人人皆想拉帮结派。

薛太傅树大根深,他压根动不了。

非但动不了,李言明最终还被人陷害,扣上了鼓动民愤,居心叵测的罪名。

大燕开朝不久,正是凝聚民心之时。

圣上迫于无奈,只好将他收监,日后再议。

彼时,李言明的夫人临盆在即。

一听此事,她仿佛被抽去了周身的力气,诞下一婴孩后,便没能活过第二日。

李言明得知此事后,似是预感到自己的结局。于是着人捎了书信给好友白旻,希望他能照看自己的孩子。

不出他所料,在书信送至白旻手中的当夜,李言明便遭人戕害,佯装成了畏罪自杀的模样。

往后几年,白旻牢记李言明的嘱咐,只管照料李缜,只字未提往年的事。

直至韶年,当他从白旻药箱翻出这封泛黄书信的时候,他清晰地记得那夜...

那夜正是寒冬。

大家皆沉浸在初雪丰年的瑞兆中,外边是一片欢声笑谈。

唯他立于黑暗中,听不见外界的喧嚣。

萧瑟的寒风刺入骨缝,待白旻寻着他的时候,他的一双手已然冻得发紫。

是夜,屋内虽燃着炉子,可他却没有半分暖意。

白旻喝了些酒,浑身蒙出了一身热汗,可他为了宽慰李缜,还是瑟缩着说道:“这冬夜太凉了。你瞧我这手也冻得通红。”

或许等到明日日头高悬时,就会暖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