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皇嫂自己一个人闷得慌,也可以招我来伴。别的不说,皇宫有哪处好玩可以聊作解闷,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啦!”
新妇大都谨言慎行、不敢出错,更何况是皇家的新妇,更是时时刻刻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更别说是向婆婆和丈夫诉委屈、表意愿了。
皇嫂是她一力举荐的,自然得她罩着了!
黄宜安见寿阳公主一副“你别怕,尽管依赖我”的大包大揽的模样,既好笑又感动,连忙笑道:“没有事的。母后和陛下待我都很好,宫人们也都恭谨,我并没有什么不适之处。”
事实上,她非但没有任何不适之处,反而觉得适应得很。
从迈进皇宫的第一步起,先前的担忧、幽愤似乎一下子都消散了,她心里只觉得分外踏实。
这踏实不仅仅是因为命运终于停止了摇摆,落在了既定的轨道上,更是因为前世几十年的后宫生活,将皇宫的一点一滴都镌刻进了她的骨子里,成了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一朝进宫,便如鱼儿入水,自在从容、游刃有余。
除了心中那份无法改变命运的憾恨依旧未曾消解……
她不愿意入宫,却又不得不承认,后宫生活对于她来说,已经成为了像吃饭睡觉那样的习惯和本能。
寿阳公主见黄宜安不像是客套,便放了心,遂不再提此事,笑道:“永宁本来要跟我一起来的,却被延庆绊住了脚,所以托我先来向皇嫂告罪,她们晚些时候再来拜访。”
永宁是二公主的封号,年十岁。
延庆是三公主的封号,年仅七岁。
黄宜安笑道:“自家人,说什么告罪不告罪的。正好我一会儿去小厨房做些点心果饮之类的,等她们两个来了,正好赶上吃。”
前世永宁公主和延庆公主虽然不如寿阳公主和她亲厚,但也算是乖顺知礼,今生重来,对于这些年幼的小姑子们,她不免纵容一些。
寿阳公主听罢,十分惊喜地问道:“皇嫂要亲自做点心和果饮吗?那不知能不能做百果冻奶?”
她和母后一样,到了炎热的夏天就极为喜欢冰凉清甜的百果冻奶之类的冰饮。可惜母后总以她是姑娘家,碰不得寒凉为由,每次都只允许她吃上一两口,别说是解馋了,便是润润唇都嫌不够。
听说母后寿辰时,皇嫂进献的新的百果冻奶方子,其中有几味香料能中和冰之寒气,且冰沙甜软、口味极佳,只是最近宫里都在忙着帝后大婚之事,她都还没有来得及尝尝鲜呢!
“做倒是能做,但你可不许贪吃。”黄宜安笑道,“最多一小碟,否则我就不做了。”
一小碟那也是百果冻奶呀!
寿阳公主眼睛一亮,将头点得似小鸡啄米。
……
御书房。
田义看着御座上的少年天子手中许久都没有翻动一下的书,暗暗叹气。
身在曹营心在汉,何苦对卷装苦读?
正在叹息之际,只见守门的小内侍提着一只食盒行了进来。
田义看着御座上兀自对卷出神的少年天子,悄悄退至帘外,拦住小内侍,低声不悦道:“陛下吩咐不许打扰,连奉茶也一概都免了,你这是要违背圣命吗?”
想谄媚晋身想疯了吧!
小内侍连忙举了举手中的食盒,低声回禀道:“回田公公,这是皇后娘娘命人送来的……”
话未说完,就听得御座上的少年天子蓦地开口道:“皇后命人送来的?呈上来吧。”
田义愕然回首,就见先前还神游物外的少年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直了身体,手中的书卷也放在了御案上,正一脸漫不经心却又难掩急切期待地盯着他——面前的食盒看……
说好的要好好读书,一律不许打扰,连茶水都不要进奉呢?等到晚膳时分,祁钰回到坤宁宫时,发现不仅是寿阳公主,就连永宁公主和延庆公主也都在,三个人围着黄宜安“皇嫂长”“皇嫂短”的,叽叽喳喳、欢声笑语。
黄宜安含笑听着,不时应上两句,一脸长嫂的慈爱与温柔。
已经燃起的烛光,投下昏黄摇曳的光影,映着天边的晚霞,一切显得是那么地宁馨而祥和。
这样寻常却又温馨的场景,祁钰只有在很小的时候,由冯永亭等人伺候着玩耍时,才偶尔一得。
嘴角不禁扬起,祁钰摆手示意殿门外侍立的宫人不必通传,脚步轻快地迈进殿内,一面扬声笑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黄宜安等人俱被惊得一跳,闻声看过去时,见是祁钰,慌忙都纷纷起身见礼。
“自家人,不必多礼。”祁钰笑道,上前亲手扶起了黄宜安,并在她身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