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门技术活_作者:画江(230)

2021-02-22 画江

黄宜安遂携了庆嬷嬷的手,低声问道:“嬷嬷可知母后和陛下因何置气?”

庆嬷嬷见黄宜安直接挑破了李太后和祁钰母子不和之事,想了想,遂低声回道:“朝堂之事,奴婢亦不敢妄议。”

黄宜安闻言了然,是为了朝堂之事。

“张首辅离去之前,不是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吗?母后和陛下还有什么好悬忧的?”黄宜安佯作不解地笑道,言语之间对于张圭极为信任与推崇。

庆嬷嬷见了,叹息一声,低声回道:“张首辅运筹帷幄、机谋甚远,太后娘娘亦颇多夸赞……”

剩下的话没有再说,但是黄宜安却已然会意。

太后娘娘颇多夸赞,那就是皇帝陛下颇有微词呗!

看来,这母子俩的矛盾出在张圭身上。

再往深了,可就不好问了。

黄宜安知趣地收住话题,冲庆嬷嬷笑道:“有劳嬷嬷相送,您快些回去吧,母后身边可是一时都离不开您呢!”

庆嬷嬷便收住脚,笑道:“皇后娘娘谬赞了,那奴婢就不远送了,娘娘路上小心。”

黄宜安笑着点点头。

阿梅见状,连忙上前,亲手搀黄宜安上了凤辇。

庆嬷嬷站在慈宁宫门口遥遥目送,直到黄宜安的仪驾消失在宫墙拐角,这才转身,慢慢地踱步回去。

她虽然得李太后信重,然而在事涉朝政的母子辩争面前,还是没有资格陪侍的。

当然,她自己也不想趟这趟浑水。

她能在深宫平安顺遂地过了这么多年,适时地装聋作哑、躲避麻烦是必不可少的。

庆嬷嬷踱到殿前,不远不近地守在殿门外,距离恰恰好足以听到殿内李太后的传唤,而又不至于听到殿内母子俩刻意压低的争辩。

大殿内,李太后已经训斥过祁钰一轮了,这会儿正绷着脸喝茶润喉,顺便等待祁钰辩解他为何欲将吏部尚书张翰揽进内阁。

可是祁钰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为自己的所为辩解,而是直直地看着李太后,问了一个大逆不道的问题:“母后,在您的眼里,是我重要,还是元辅重要?”

李太后被这个问题气得一口茶喷了出来,呛得她一阵猛咳。

祁钰见了,默默地上前一步,替李太后拍背顺气,然而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道歉。

显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刚才问的有什么不对。

李太后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愈发生气了,侧开身子,一把打开祁钰的手,竖眉厉声呵斥道:“你知道自己方才说的是什么大逆不道之语吗?你竟敢,竟敢……”

竟敢暗示她和张圭有特别的关系!

先帝意外驾崩之后,她一个寡妇要把儿子拱上皇位、坐稳江山有多难!

能求的她都求了,可是先帝指定的几位顾命大臣,不是骄横如高珙,从不把他们母子两个放在眼里,竟然说出“十岁稚儿如何能当政”的狂悖犯上之语,便是唯唯诺诺、明哲保身,唯高珙马首是瞻。幸而还有张圭不惧高珙威势,愿意站在他们母子这边,与冯永亭二人联手挤走高珙,肃清朝堂,一心扶持幼主,夙兴夜寐、殚精竭虑,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她因此对张圭、冯永亭二人信任倚重,不也是应该的吗?

别人污蔑她与张圭有染也就罢了,怎么就连她付出全部心血,甚至为此而背负污名的儿子,如今也拿这些糟污话来戳她的心窝呢?

李太后越想越伤心,越伤心就越生气,指着祁钰骂道:“你眼里要是还有我这个母后,现在就立刻从慈宁宫滚出去,非有诏不得入内!”

李太后以为祁钰会服软求饶,就像以往她和张圭责备他那样。

然而并没有。

祁钰闻言,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下来,直至愧疚之色全部消失,面无表情地冲李太后拱手告辞,转身决然离去。

他固然十分感激李太后的付出,也体谅她身为寡母太后的不易,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一生乖乖地接受李太后蛮不讲理的训斥。

自从张圭当上元辅帝师,每每他不听话,李太后便会说:“你如此如此,若是让张先生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这句话,缠绕了他足足五年,渐渐地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每次他和张圭产生矛盾,李太后从不会想他为何会这么做,总是毫无条件地站在张圭那边,与张圭一起教训、责罚他,好像她和张圭才是一家子,而他这个亲生的儿子,反倒像个无足轻重的外人……

巍巍深宫,殊为孤寂。

祁钰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御书房读书理政,而是步履沉重地回了坤宁宫。

刚到坤宁宫,便闻到一股清雅宜人的清香。

祁钰吸了吸鼻子,脚步不由地轻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