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今日他们去了慈宁宫,再被拦在外面的话,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黄宜安柔顺地点点头,依偎在祁钰胸前,心中却暗自惊讶,自己自作主张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被原谅了,这还是前世那个深沉多疑的皇帝吗?
不过,眼下李太后坚执不退,祁钰心中也怨气颇深,这个当口,谁都不好多劝。
黄宜安决定不趟这趟浑水,老老实实地缩在坤宁宫就好了。
可是黄宜安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尽管她老老实实地缩在坤宁宫,可麻烦还是找上了门。
自那日与李太后闹翻之后,祁钰便坚持消极怠工以表达自己对李太后和张圭压制的不满,每日经筵也不办了,奏折也不批了,一散朝便回坤宁宫消磨时光。
黄宜安见了,也不多劝,只每日陪祁钰读书下棋弹琴作画,偶尔兴致来了,还到小厨房里霍霍食材,日子过得如神仙眷侣一般,好不自在。
如此过了三五日,便有朝臣坐不住了。
一日上朝时,内阁次辅张维亲自上奏,劝谏祁钰不可沉迷女色、荒yin怠政,言语之间指责皇后媚上逢迎、后宫独宠,德不配位之类的。
气得祁钰当即冷了脸,硬邦邦地回了一句:“朝政皆由诸公所执,朕信任诸公,全权托付,与皇后又有何关系?或者,诸公且商议商议,看有何政事需朕决断,尽管禀奏来,朕自会勤勉不怠。”
此话一出,别说是张维了,整个朝堂顿时都鸦雀无声。
皇帝这话是在夸内阁诸公能干,不需要他为江山操劳吗?
不,分明是不满内阁独断专行,架空皇权,欲要借机亲政,重夺权柄!
祁钰看着底下的文武群臣,个个恭顺地垂着头,心中冷笑。
一个个的指不定心里都怎么想呢,却在这里装忠顺!
……
散朝后,文武百官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各自离散归衙,而是眉目示意,渐渐地分作几拨,相伴出宫门去了。
田义将这个消息告知祁钰。
祁钰冷笑一声,愤愤又无力地恨声道:“随他们去!”
一群争权夺利的蠹虫而已,张圭在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有谁敢闹?
不过是见他这个皇帝手中无权而已,所以有点风吹草动便异心顿生。
所以,权力还是要抓到自己的手里,才能放心。
祁钰目光沉沉。
然而几天后,一则流言逐渐散布开来,祁钰就再也坐不住。
皇后善妒,不许皇帝纳妃,一人专宠;更且媚主逢迎,引得皇帝流连后宫,荒废朝政,实在不堪母仪天下。啪——
御书房里,祁钰将手中的奏折重重地砸在桌子上,脸色黑沉得能滴出水来,怒声道:“朕这才歇了几日,他们就敢上书污蔑皇后媚主祸国、德不配位,简直是无法无天!
“去,到内阁去把张次辅叫来!”
这事是张维最先挑起来的,当然要先拿他来问罪。
田义恭顺地应了声“是”,心中却惊愕不已。
皇帝竟敢对内阁的人发难,虽然张维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次辅,张圭在朝时,他也不过是个内阁“打杂的”罢了,但是这也足够让人心惊的了。
谁不知道张维是张圭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一直当做接班人来培养,要不然张圭也不会在离京之前,将内阁诸务都交给张维执掌了。
看来,张维此次矛头直指皇后娘娘,真的惹怒了皇帝陛下。
又或者,皇帝对张圭执掌下的内阁,早就心存不满了,此次呵责张维,不过是借机发作罢了。
田义暗自揣度,自去传命。
内阁。
张维听罢皇帝的口谕,也吃了一惊。
皇帝这是见张圭走了,便以为内阁是好拿捏的软柿子了吗?
张维心中风云翻覆,面上却一派云淡风轻,笑应道:“劳烦田公公稍待。”
田义连忙笑道:“张大人请便。”
张维遂回房整衣正冠,随后出门,同田义一起入宫,径直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祁钰已经将御案上所有弹劾黄宜安的奏章,分门别类地整理成了几堆,见张维进来,也不等他见礼,直接吩咐道:“张爱卿快来看看,这些弹劾皇后媚主祸国的奏章,有几个是出自内阁诸公门下。”
这话说得可谓十分刻毒。
张维哪里敢上前翻阅,慌忙伏地请罪道:“陛下明察,内阁诸员一心为公,绝不敢结党劾奏,更不敢对皇后娘娘有丝毫不敬之意。”
祁钰打量了张维一眼,冷笑两声,问道:“张爱卿这意思,是皇后确实媚主祸国,所以一心为公的内阁诸员及其门下故旧,才会接连上书弹劾了?”
“臣不敢,请陛下明鉴。”张维伏地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