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还号召后宫妃嫔,捐钱捐物支援前线,希望能多少平息边将的愤怒,替夙夜忧叹的祁钰分担一些。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也是她们的一番心意。
黄宜安连忙上前搀扶起英国公夫人,笑道:“夫人不必多礼。我知夫人甚是担忧,然朝堂之事,我深居后宫,亦多有不知。不过,军队不同别处,想来陛下会斟酌行事的。”
英国公夫人闻言,心中略略放松。
斟酌行事的意思,便是不会如在其它事项上一般,不论反对险阻,都坚决彻底地执行新政。
她倒不是担心在西北军中推行新政对英国公府有什么重大的影响,毕竟从护驾而亡的初代英国公算起,历代英国公及子侄俱都驻守边疆、舍身护国,即便是有谎报人数、军功,多占土地之类的,念着英国公府过往的功劳,朝廷也不会责罚过重的。
但是英国公手下的那些将领可就不一样了。
他们大都世代追随英国公府戍守边疆,忠心耿耿、舍生忘死,若是他们犯了错,朝廷要予以惩处,英国公府是护也不是,不护也不是。
护吧,一个两个的倒还好说,若是多了,英国公府势必要与朝廷作对,只怕到时候人救不出来,还得把自己也给折进去了。
可若是不护吧,势必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他们世代追随英国公府,除了保家卫国、建功立业,还是想靠着英国公府的庇护,封妻荫子、富足无忧。现在朝廷要清查,若是算到了他们的头上,英国公府不出头,任由朝廷惩处,他们势必会心生不满、不服调度,到时候万一引起了兵乱,即便是英国公府历代先祖的功德全都加起来,只怕也难以顺利度过此次劫难。
“不知夫人是从何处得知的这个消息?”黄宜安一脸忧色地问道。
在军中推行新政一事,现在还未有消息传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应该是一个多月之后,张圭从江陵老家返回京城后的事情了。
可是英国公府却已经得到了消息,还为此惶惶不安,不知到底是哪里泄露的消息,又居心何在。
出于对黄宜安的信任和感激,英国公夫人并没有隐瞒消息的来源,低声答道:“回皇后娘娘,这消息正是从内阁传出来的。”
黄宜安闻言诧异,脱口问道:“竟然是内阁传出来的?”
在军中推行新政可不比别处,稍不留心就会引起兵乱等严重后果,如今张圭尚未返京主持大局,内阁的人岂敢轻易地走漏风声?
难不成,是张维按捺不住,想要趁着张圭不在京中,提前发难,替高珙报仇?
“正是。”英国公夫人皱眉叹息道,“听说是内阁的一个掌管文书的小吏无意间传出来。”
“听说?”黄宜安挑眉,问道,“敢问夫人是听何人所说?”
英国公夫人闻言一愣,神色间颇有些踌躇,一时没有作答。
黄宜安见状,便知是此人身份特殊,只怕与英国公府有些干碍,因此英国公夫人才会踟蹰不语。
对于有恩于自己的英国公府,黄宜安并不打算深究,正要拿话岔开,就见张溪上前一步,道:“回皇后娘娘话,这消息是李府的人递过来的。”
黄宜安闻言一愣。
李府?
是张溪的婆家!
怪不得英国公夫人会犹豫不答。
英国公夫人见张溪说破了,也只得顺势应道:“正是李府派人来问,臣妇这才知道的。”
心中却不免暗自责备张溪不懂事。还没有出嫁便先“出卖”了夫家,这话要是传了出去,以后在婆家的日子还不知道得有多难熬呢!
黄宜安明白英国公夫人的顾虑,更加感激张溪对她的信任,遂出言安抚道:“夫人还请放心,今日我们的谈话,绝不会有一个字泄露出去的!”
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英国公夫人闻言不免赧然,施礼告罪道:“非是臣妇有意隐瞒,只是李家毕竟是溪姐儿的夫家,好意来告知……臣妇也实在是为难。”
面前的人是黄宜安,所以她才敢说这样的真心话;若是当着李太后的面,自然是只能请罪了。
不管出于何种理由,作臣子的,都必须时时刻刻都把忠君爱国摆在最前面。
黄宜安笑道:“夫人一片慈母情怀,我明白的。”
就如当初英国公夫人不嫌弃黄家门户低微,主动为张澜求娶是一样的。
英国公夫人见黄宜安如此体贴大度,不免愈发惭愧了。
“此事毕竟只是风传而已,夫人不必过度忧虑。新政乃张首辅一力推行,他如今人不在京中,即便是陛下也不好直接颁布新的举措,在军中厉行改革。”黄宜安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