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嬷嬷正吩咐宫人。
屋外,响起祁钰焦急担忧的声音:“怎么样了?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生出来?宜安怎么样了?宜安,宜安……”
“陛下莫嚷,谁生孩子不得疼上个一天半天的?哪里有那么快!”李太后的声音响起。
陈太后亦劝阻道:“陛下莫喊,免得让她分心。”
黄宜安听着外头的声音,想到那年夜色灯光迷人,想到大婚后那个与前世迥异的祁钰,前世今生筑了几十年的心墙,似乎一下子坍塌了。
眼泪流了出来,嘴角却扬了起来。
趁着阵痛的间歇,黄宜安冲窗外努力扬声道:“臣妾无碍,陛下不用担心……”
喘息着说完这句话,黄宜安便瘫在床上直吐长气。
“好好好!”祁钰一叠声应道,想要说着什么,又怕惹得黄宜安分心,最后只有一句,“你别担心,我一直在呢!”
两宫太后看着祁钰这副模样,相视一笑,俱是心中沉沉。
如此盛宠,怪不得能让祁钰甘做十个月的和尚。看来想让祁钰同意选妃,只怕是不容易啊……
先看看黄宜安这胎诞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吧。
时间缓缓流逝,阴沉漆黑的夜空中渐渐有几颗星子浮现,却很快又陷入更加深沉的黑暗。
黎明就要到来了,不知道依旧是连阴,还是骤然放晴。
“看见头了,娘娘再加把劲!”负责接生的嬷嬷欢喜道。
已经疼到麻木的黄宜安一听这话,顿时精神一震,深吸一口气,按照嬷嬷的吩咐用长力。
“哇——”
一声嘹亮的啼哭冲出产房。
与此同时,一轮红日跳出云层,灿烂的光芒遍洒人间。
“恭喜娘娘,生了个小皇子!”接生的嬷嬷欢喜恭贺。
沉寂的坤宁宫顿时沸腾起来。
“恭喜陛下!”
“恭喜太后!”
“恭喜娘娘!”
“皇长子一出生,连阴数日的天气便骤然放晴,此乃上天预示的吉兆啊!可见其不同凡响!”
从此东宫有主,天下有继!皇长子的诞生引起了各方欲动。
于朝堂,皇帝后继有人,亲政也日渐紧迫而合理,张圭一方少不得暗中准备;而皇帝一方也会加紧行动。
于其他,譬如黄宜安母凭子贵,坐稳了中宫之主,先前因黄伟一直未曾封侯而轻视嘲谑黄家的人,少不得重新掂量掂量,明里暗里与黄家热络起来;
再比如中宫有后,两宫太后少不得再提选妃一事,而那些欲借女求荣的人,也少不得提前走通路子;
……
黄宜安对于这些暗潮汹涌全都不管,只一心一意地照顾这个前世未得的孩子——她总觉得,或许这就是那个前世与她无缘的孩子,所以便怎么爱护他、补偿他都觉得不够。
外面的那些纷纷扰扰,自然有祁钰去应付。
说来也真是奇怪,虽然今生她渐渐地摒弃了前世对祁钰的成见与怨责,也渐渐地看到了一个与前世完全不同的祁钰,渐渐地卸下了心防,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萌动的复杂的情感,一直以来她都竭心尽力地同祁钰一起把日子过得更好。
可是那种关系和情感,总在午夜梦回时让人恍惚不确定,哪怕祁钰为了她一再拒绝选妃,甚至为此而跟张圭妥协,黄宜安都没有办法从心底完全地信任祁钰,更不敢真如前世的郑氏一般放纵。
但是经过这一夜的生产,听着祁钰焦急的问候,看着那个白白嫩嫩、流淌着她和祁钰的血的孩子出生,安静乖巧地躺在她的身边恬睡,黄宜安的心一下子就被填满了,彻底安定了下来。
祁钰在那一刻,成了她可以信赖的依靠。
这种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却也清晰坚定无比!
作为枕边人,祁钰当然也敏锐地发现了黄宜安的不同,心中欢喜不已的他,保护起黄宜安娘俩来更是尽心尽力、斗志昂扬。
两宫太后就率先碰了壁。
“什么?你决意此生不再选妃?!”慈庆宫内,李太后气得茶盏没有端稳,直接跌落在地。
陈太后亦一改以往的慈爱,皱眉看向祁钰,神色是从未见过的肃然。
祁钰看了眼陈嬷嬷和庆嬷嬷。
二者会意,看向两宫太后,见两宫太后没有反对,这才带着殿内仅有的几个心腹人退了出去,合上殿门。
“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李太后顾不得陈太后还在跟前,气得越俎代庖地怒斥道,“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是后宫佳丽三千?你以为这只是满足皇帝的私欲吗?这是为了皇嗣绵延、江山传承!为了平衡各方势力的关系,以后宫牵制前朝!别跟我说这些你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