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湘等人想要回西岭去,就只能走段嫣摆在他们面前的路。
……
在年节前一天,沈清然终于回京了。
与他一同过来的,还有戎族的一位公主。
如今戎族同大雍也称得上是邦交之国,两国互通有无,相互来往也是正常。但就近些日来看,这戎族王族的人似乎来京都来得太过频繁了些。
一个个儿的,还真不怕昌平帝给他们使绊子。
戎族的那位公主住进了雍皇宫,听闻到京都那日,一直拉扯着沈清然说要他入赘,还要去他府上住几日。前去接引的内侍好说歹说,才将人劝进了宫,放了沈清然回承恩侯府。
“您说,那戎族公主是不是看上沈世子了?”含细用剪子剪了一株梅枝下来,放在一旁宫女举着的托盘里。
段嫣仰头看花,听到含细的话眼神都没移一下,却淡淡提醒她:“那株剪坏了。”
这剪下来的梅是给王皇后摆殿里的,每株剪下来都有讲究,花数多少,花苞位置如何,都得看清楚了再剪。含细刚才剪下来的那株,或许是只顾着同段嫣聊那位戎族公主的事,一下子就忘了数,给剪毁了。
含细转过头去看托盘上的花,果然是剪毁了。她低呼一声,面上有些红。这样不该犯的错,她却偏偏犯了。于是将那花挑了出来,不再敢同段嫣说闲话。
往往提到什么人,那人就能听到,继而出现。
就在含细重新剪下一株梅花时,一个脚踏长靴,身穿黑色戎装的女子出现在梅树后面。
她那典型的戎族装扮,一下子就让人想起刚进宫的戎族公主。
段嫣未曾转身,维持着仰头的姿势,一双眸子懒懒斜过去看人。鸦青色的长发随着那点动作,从肩头滑落,整片地披散在背后。
冬日疏懒,段嫣没怎么装扮,只用了支玉簪,半挽了头发。一半垂下来,像极了墨色的绸缎。
原先按照戎族依附大雍的实情,戎族公主见到段嫣时是该行臣礼的。但此一时彼一时,昌平帝明摆着一退再退,放纵戎族,自然也将戎族的地位抬高了。
那戎族公主直直盯着段嫣,眼睛都不眨一下。随后,她又几个大步子走近段嫣,两人离得很近。她鼻子翕动几下,像是在闻什么味道。
“你身上很香。”
戎族公主声音洪亮,字正腔圆。她说这话时语气又柔和得要命,满是欣赏。
含细走过来挡在两人中间,她皮笑肉不笑道:“那些宫人怎么能让您一个人乱跑?宫中地方大,要是一个不留神磕着碰着了,这喜庆日子的,可不好受。”
她本意是让对方注意分寸,在雍皇宫内莫要随处乱跑。
戎族公主却恍若没听懂一般,朗笑着挥了挥手,“不干他们的事,是我走得太快了。你身后是你们大雍的哪位公主?我这一见着,便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面善得很。可否让我再同公主说说话?”
她极感兴趣地探头去看含细身后的段嫣,眼睛含笑。
“伊勒佳,我的名字。”
段嫣慢吞吞转过身,点了点头便是表示知道了。她现在还没有同这位戎族公主接触的必要,而对于没有兴趣,对她而言也没有价值的人,段嫣向来随心而为。
就像是现在,她懒于搭理,就敷衍至极。
只得了个点头,伊勒佳还是兴致勃勃。她语速很快,说起话来像是大把大把的珍珠落在地上,响成一片。“你来这儿干什么?赏花?这里的花生得可真好看。你不知道吧,我的名字也是花的意思,是不是很有缘分?”
这人显然不是什么居于深闺的柔弱角色,含细只是挡在她面前,就快要被她无意识地挤开了。
段嫣收了收困顿,打起点精神来。她淡声叫回了含细,然后看向伊勒佳。“沈世子在西岭一战中与侍从分开,多亏了贵方援救。如今沈世子回京,还得伊勒佳公主护送,实在是两国邦交的一段佳话。”
只是顺道出来散心的伊勒佳意味深长看了段嫣一眼,倾过去的上半身也直了起来。
“戎族与大雍世代交好,这等小事自然不在话下,算不得什么。”
谈起这些事,这位戎族公主好歹正经起来。
段嫣笑了笑,抬头看头顶的晴空万里,然后睁着眼说瞎话,很是自然道:“天色不早了,伊勒佳公主也早些回去罢。”
“……多谢公主殿下关系。”伊勒佳也抬头看了看天色,被上头的太阳刺得眼睛生疼。她眯起眼,看着面前人转过身,越走越远,低低发出一声谓叹。
“真好看啊……”
“比之沈郎,有过之而无不及。”
另一边,段嫣回宫的路上又碰上了张成端。不过几个月的功夫,这人好像又长高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