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骆加礼驱车带她去湖边散步。
不远处零星光线从树叶间隙洒下,落在骆加礼身上,黑暗里,他眼里浮着点点星光,遥遥指着对岸说,“二十年前那儿还是一片废墟。”
向茄转头望过去。
如今已建起高楼幢幢,繁华遍布,很难想象它曾经的样子。
骆加礼接着往前走,说道:“以前心情不好就过来这儿,在那石狮子上一坐就一天。”
向茄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两座石狮子,面对面矗立着。
“读书的时候也过来?”她问。
“翘课。”
他话音落下,两人相视一笑。
她怀疑:“那你怎么考上大学的?”
骆加礼语气轻松,半真半假,“会画画就好了。”
向茄笑,懒的探究这话的真实可信性,视线朝石狮子后面望去,似乎还有一台门,她问:“那后面是什么?”
“文物保护单位。”
“哦。”她点了点头。
继续往前走。
游客、当地的居民陆续从身边经过。
往南又走了三四分钟,到了灯火通明处,骆加礼让她看左手边,是一处旧时的皇家府邸,向茄在书上看到过。
挺有名的皇家园林。
“可惜晚上不开放,要不然就带你进去逛逛。”
“没事,以后总有机会来的。”她笑道,边说着边又朝那围墙望了几眼,光看外墙也觉得华丽无比,可想而知里面的景致一定更宜人。
这出来是一条小吃街,人更多了,又逛了会儿,买了不少吃的,时间将近九点,这才打道回府。
从热闹的街市回到安静的车上,两人都没有怎么讲话,行到一个转弯口,骆加礼突然开口道:“明天的机票我让人订好了。”
明天是假期最后一天,她是该走了。
她想问,你不一起回去吗?
转念一想,今天医院里的情况她也看到了,他怎么走得了?
“那以后……”她停了停,发现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也说的结巴。
“还回去吗?”后半句,故作轻松的语气。
车窗外流光明明灭灭,落在他身上,眉心有一道淡淡的褶皱。
骆加礼握着方向盘,问:“你在担心什么?”
向茄抿着唇没说话。
他似乎笑了下,“担心我会跑?”
向茄摇了摇头:“总觉得这里才是你的生活。”
骆加礼没说话。
她侧头看了眼他。
向茄张了张嘴,发现声音出来是那么涩然,“如果终究逃不出宿命,也只能接受。”
骆加礼眉心处的褶皱深了些许。
下一秒,他手伸过来,握住了向茄的手,笑着道:“我可没忘记下午你说的话。”
继而,他嗓音微沉,染上几分郑重:“你自己答应的事就要负责,要是再想把我推开,晚了。”
晚上,向茄仍旧睡在骆加礼的卧室,他睡客房。
临睡前摘了助听器,他进来,她没听见。
只是隐约感觉有人靠近,从梦中惊醒过来,看见骆加礼坐在淡幽的灯下。
“吓到你了?”看见他嘴唇动着,向茄点了点头,人还在半梦中,翻了个身想继续睡。
骆加礼靠过来,从后面拥住她。
她听不见他说什么,也懒得看,在他怀里昏昏沉沉睡着。
他也没有别的动作,抱着她睡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他们去医院。
以往向茄最怕跑医院,虽然耳朵听不到,生活中也或多或少会有很多麻烦,但都能克服,毕竟有助听器。
但昨晚她突然意识到,晚上睡觉会听不到骆加礼说话。
再往后,或者还有更多的麻烦。
诸医生耐心仔细的问了她好几个问题,跑上跑下做了一大堆检查,早上八点多一直到接近中午。
抱着希望来,带着失望走。
一直走出大楼,向茄耳边还徘徊着诸医生的话,要完全治愈的可能性不高,可以借助外在医疗设备达到正常听力。
也就是说,日常护理和用药改善,也只能维持现状。
两人沉默着走到车边。
骆加礼帮她拉开车门,手扶住车门,将正要进去的向茄拉住,目光深深注视着她。
“要是国内看不好,我们就出国治,我总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向茄攥紧着手,不去看他的眼睛。
垂眼看了会儿地面,她轻声说道:“看了很多年都看不好,也过了最佳治疗期,上次六院的医生也说过了,很难医的好,我早就看开了,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