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说过,我的眼睛应该用来瞄准,所以他没有兴趣看她的画。
然而他这会儿看到这些充满稚气的不成熟的作品,心里却突然生起一种奇异的,说不上来的感情。
江有枝说过,她很小就开始喜欢他了。
沈岸的确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们的记忆点不相通,那个时候,他对她唯一的认识就是,爷爷很喜欢这个妹妹。
至于为什么这么喜欢,沈岸不知道,也并不是很在乎。
他没想到,自己真的会跟她在一起。
就这么的,过去了一年;一年太长,可以改变很多事情;然而一年太短,让他们的回忆止步在一个春秋。
客厅里,古老的钟表正缓慢地往前走,“滴答滴答”,划破沉寂。
已经很晚了,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沈岸将素描本放到自己的书房里,走出来,回到卧室,逼迫自己入眠。
但是没有办法。
该死的没有办法。
闭上眼睛,就满眼都是她。
沈岸咒骂一声,再次坐了起来,鬼使神差地,去翻手机相册。
他的相册里东西并不多,有些和队友的合照,有拍的各种训练器材,但是没有她。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滑动屏幕。
为什么会没有呢?怎么会没有呢?
连他自己也没有觉察,这一刻,他的心被悬吊起来,似乎只要找到她的照片,所有一切的情绪都不存在了。
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有一张大院儿同辈的合照。
他们站在一起。
沈岸点开这张照片,放大,再放大,最后落到江有枝那张笑容灿烂的脸上。
有一瞬间,呼吸停滞了。
他收起照片,脱力似的往后微侧,喉结上下一滚,黑暗中,他的眸光微闪。
不是很喜欢他吗。
不是说会乖乖的,听他话吗。
……她是个小骗子。
-
“嘟嘟——”后面有车按了几声喇叭。
沈岸从方向盘上抬起头,坐直身子,这才发现,仪表盘上显示着时间00:00。
已经到腊月二十九了。
他深吸一口气,启动汽车,行驶上街道。
这座不夜城并没有进入休眠,街道上依然有步履匆匆的行人,在这里,加班到凌晨是常态,哪怕是二十九,都还有人奔波在工作岗位上,也许是为了谈成一桩生意,也许是别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目的地。
沈岸没有目的地。
不知道是被什么感觉牵引着,他来到了市第一医院。
重症楼门口,几辆救护车红蓝的灯光在夜里闪着,周围的景致也跟着一明一暗。
沈岸停好车,开门,走下车。
他的观察力很敏锐,如他所想,草坪上的隐蔽处还散落着几颗玉珠。是他买给她的玉珠手链,只为了能让她开心一点。
如果,让她知道,自己的母亲从美国回来一趟,当她仿佛是不存在一样,一声问候也没有,她一定会在被子里偷偷哭。
所以沈岸编造了这个谎言。
要是江有枝一直没有发现,可能会一直藏好他买的那条玉珠手链。
并且,一定会更开心一点。
玉的质地很冷,沈岸把它们攥在手心里,传去身体的温度,没有再去寻找了。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生根,不经意地,慢慢发芽。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胸口隐隐有些沉闷。
这种感觉就好像,打猎的时候,三发子弹,打进了同一个伤口。
小兔子用绝望的眼神看着他。
说的是:你还不如当初就开枪呢。
——你要是开枪了,我就不会觉得你是个好人。
他迈出一只脚,想去追兔子。
兔子被惹急了,狠狠咬了他一口,钻到洞里去,就再也找不到了。
第19章 江岸19 芝士牛丸羊肉卷
中药怎么可以这么苦。
红景天, 白芍,白术都是驱寒的药材,煮的时候满屋子浓郁药香。
江有枝怕苦, 只好捏着鼻子咕嘟咕嘟灌下去, 然后立刻往嘴里塞进一颗蜜枣,嚼了嚼,试图驱散味蕾上的苦味。
“小枝,杨教授真的不带我们的课了啊?”许露从浴室里走出来,一边拿着毛巾擦拭头发,一边坐到沙发上, “天啊,好苦,闻起来就苦。”
江有枝抱着杯子喝了一口热水,看向她:“我煮了红景天水, 待会儿你也喝一点去。”
她说着,睫毛搭下来,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