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颂_作者:小红杏(78)

2021-04-29 小红杏

  令嘉得到答案,安静了片刻又忍不住道,“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的规则严苛到不近人情?”

  英国贵族对仪表和繁文缛节的在意,有时真的苛刻到令人发指,她上的圣保罗女校只是走读都已经够烦的,伊顿全封闭寄宿更可怕,她随便数数都能找出一堆奇奇怪怪的规定。

  “当然。”

  傅承致点头坦然承认,“毕竟这本又臭又长的校规传到今天已经编了六百年。”

  打开话匣子,令嘉稍微提起点精神,边抄边问。

  “你们校园里为什么不可以背书包,这什么破毛病也值得写进校规里,书和课本随时抱在手上不重吗?”

  “因为校服是燕尾服,跟书包风格不搭。”

  “可没有包,那么多作业和课本不会丢吗?”

  “会丢。教堂和食堂不让带书入内,所有人都胡乱扔在外头柜子或地上,所以我中学第一年习惯写两份作业防止这种意外发生。”

  初入伊顿时,作为种族歧视链底端、学校几乎不可见的亚裔面孔,傅承致的作业文件夹经常不翼而飞。

  显而易见,那些承受不了高强度课程的废物需要为自己的成绩压力找到排泄口,为避免责罚,他只能做好plan A和plan B。

  “那又是为什么不能穿浅色袜子?”

  傅承致抬手扶额,有点怀疑刚刚是不是没把令嘉吓够。

  她像十万个为什么问个不停,这种提问模式,经常只在他对待下属的时候出现。

  令嘉半晌没得到回答,顿笔抬头,疑惑看过来。

  傅承致无奈中带着纵容,“跟书包一样的理由,因为校服是条纹西裤。”

  “领扣、领带、袖扣……少了一样舍监真的每次都能发现?”

  “当然,我十三岁进学校那年,有次凌晨起迟了,只系领带没配领扣,被勒令折返宿舍佩戴,后来迟到被罚持续三天,每早提前起床半小时去教务处报道。”

  令嘉十分遗憾,“就被罚过这一次啊。”

  傅承致诧异反问,“一次还不够?”

  令嘉没答,只是点评:“真的太无趣了,我小学时候都不见得能记住每天上学前把红领巾戴上。”

  “我不认为无趣。”

  傅承致反驳,“这条校规的意义在于避免学生冒失轻率,有效改善人惰性中的疏漏拖延和将就。”

  说你无趣。

  令嘉心想,果然物极必反,难怪他现在几乎不穿正装,不论什么场合都衣着随意。

  她又抄完一页,将束手束脚的风衣外套脱掉扔到一边,活动了一下酸疼的手腕,继续埋头写。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那纸上的字迹越来越潦草,书上的单词也仿佛出现重影。

  指针过了凌晨两点,令嘉体力条彻底归负,她动了动在地毯上坐麻的脚,突然坐直开口。

  “我饿了,想吃面条。”

  傅承致被一而再再而三打扰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直到听到这句时,险些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在幻听。

  但房间里并没有其他生物,显然是在使唤他。

  “下午为什么不吃饱?”

  “我不知道你会让我抄到这个点。”

  “佣人已经休息了。”

  令嘉头晕脑胀昏昏欲睡,俨然已经有点神志不清,“所以你连煮个面条都不会吗?”

  傅承致感觉那话里羞辱的意味甚浓,沉下声提醒,“令嘉,我的工作还没有结束。”

  “那我自己去。”

  令嘉说着就爬起来,捞过风衣往外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分针又转了大半圈,男人频频抬头看向书房入口,还是不见人影。

  煮面条需要这么久?

  一整晚被令嘉打扰得三心二意,傅承致耳朵边忽然安静下来还有点不习惯。

  他啪地合上电脑,打算下楼看看令嘉是不是把厨房烧了。

  厨房和餐厅的灯都亮着,灶上却悄无声息,并不见她的身影。

  傅承致皱眉走近,转到流里台背后,被脚边黑漆漆一团吓得倒退一步。

  定睛才发现,令嘉竟然蹲地上就睡着了。

  黑色长卷发披散着,风衣下摆掉在地上,里侧修身的芭蕾舞裙也滑落到腿根。

  灶上的平底锅里还是一锅冷水,面条摆在一边,压根还没放进去。

  令嘉抱着凳子,右脸颊搁在凳子上,被压得圆圆鼓鼓,睡得很香。

  傅承致原本皱着眉头下楼,这会儿眉峰舒展开,没忍住笑起来。

  —

  令嘉又想起了被剑桥考试周支配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