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牌记_作者:梁仝(167)

2021-05-02 梁仝

  子女不幸,罪过也全成她的。说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当年轻易托付给老顾,到头来热血凉成了滑稽;

  更不该把一双儿女生到这样的家庭。

  “这么多年了,老二做什么落到他眼里都是不对。你看老爷子去世,他生意场上来了多少人做人情,又有多少应酬安排老二去?”

  全便宜给了老大。顾岐安对此倒无所谓,都是给资本家唱堂会的命,不去也罢。

  但丁教授如何甘心,就当她路走窄了眼皮子浅吧,像老二一味和父亲作死唱反调的性子,她哪天撒手走了,他日子怕不是更难,

  “我现在不替他多谋一些,将来怎么办?”

  梁昭却说,“我相信顾岐安这个年纪与阅历,许多事情他有自己的选择。他大可以脱离父亲活成一个个体,哪怕这辈子都无法与父亲和解。”

  换言之,亲缘关系固然重要,但你实在修补不好,难不成就不活了吗?

  “我现在最最忧虑你要和他复婚的话,孩子这关怎么过?”丁教授诚然地说,我们这个国家,极罕见能有人彻底地与家庭撇清。

  因为根系思想是民族精神的底色。光说老二,他那么憎恨父亲,这么多年也没把事情做绝。她也不希望父子俩真闹到不可开交那步,当真如此,这个家也离散伙差不多了。


  毕竟她和老顾的婚姻,时至今日,就像两条开襟的边耷拉在一起,中间维系就是老二和老幺这两枚扣子。

  也更像两撮剪不断理还乱的结发,要么疼得直咬牙去篦去梳通它,要么就干脆点,快刀斩乱麻……

  而她如何选,试问辛苦这三十年都过来了,

  难道还去选后者吗?

  *

  直到回房间,梁昭还在想那段对话,想孩子的事。

  房间是单开的。她特为警醒某人,要有点前夫的觉悟性,其中之一,就是别动不动肖想和前妻同床共枕。

  顾岐安笑她挺能脑补,“当真同床也不会对你做什么。我还在服丧呢。”

  “但愿如此!”

  等她心事重重地洗完澡,出浴室,倒听见客房门外有挠门板的动静。很刺耳且精神污染,开门却惊觉,原本留在秋妈家的彭彭此刻正匍匐在地毯上,拿舌头舔爪子肉垫。

  梁昭方想问,你怎么跑这来了?

  四顾间,就看见某人背着墙,目光从狗移到她面上,不失惫懒,也不失深情。

  答案显而易见。他差小钱送来的,后者还骂不迭这祖宗,想一出是一出,哦,你哄女人,我当跑堂!

  多便宜的买卖呀!

  梁昭抱起狗崽子之余,也客气道谢,问他,要不进来坐坐?

  结果甫一转身,有人就从后方围剿上来,含住她耳垂,呼吸绵密且灼热,像一坛扶头烈酒辣辣地浇上去。他双臂环着她和彭彭,抬脚踹上门,“我妈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你放心,没为难我,她又不是恶婆婆。”梁昭颤得音节半个半个往外蹦。

  继而,在彭彭的抗议里,有人宽解了手表与皮带丢去地上,“她固然不是恶婆婆,但你的表情也写着有什么。”

  下一句,“不老实回答……我不介意坏点规矩做点什么。”



第62章 -62- 香灰焦糊了一撇

  他这么说, 就是真真不把规矩放眼里。

  哪怕二人双双跌倒的时候,梁昭提醒他,头七都没过, 这对老爷子是大不敬。

  他也只是唇抵着她耳根,气息崩坏状, “生前我都没敬他到哪里去,死了再敬,不觉得虚伪吗?”

  亲情永远是花开花落一轮回,没了就没了,不存在期后追补。

  顾岐安俯视着来拨她头发, 目光相汇间, 彼此的呼吸在暧昧氛围里胶着厮缠, 梁昭正待张口, 就听他命令,“亲一口。”

  “……”

  “昭昭,亲一口。”

  梁昭才不依,捞起被子蒙住头。

  江南阴雨天的被子总有股潮气,像生了青苔发了霉一般。顾岐安谅她受不了多久,果然, 半分钟不到, 身下的人就挣扎着,抗议他起开,“压到我了,喘不过气!”

  “是你要躲进去的。”

  “你讲不讲理,这是谁的床?”

  “嗯,我分分钟能叫小钱把我房间退了。”

  有人决定不讲理到底,掀开被角来捉她, 不用手,是用嘴,用嘴找到她唇舌,攻占她呼吸里所有的缝隙。

  梁昭挣脱不掉他,抬起的手也被他牢牢箍住了腕部,送去他腰上,绕指柔般的力道,再听他低低地哄,“你明明就很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