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牌记_作者:梁仝(169)

2021-05-02 梁仝

  从前的昭昭是梁瑛的半边天,

  如今她可以安心飘落下来,栖到我窗前;

  也不用那么累,

  凡事我们同担共度;

  想和你一日三餐,也想和你一年四季,

  在锅碗瓢盆里跌跌撞撞;

  还有,那句再俗不可耐却足够肺腑的,

  我爱你。

  到此,梁昭已然分不清是颠簸在他的力道还是言语里,感官凌乱下,她心神俱醉,目光迷离。

  整个人如同美人蕉上殷红的水滴,全不能自己,只得顺着起伏滑落乃至蒸发。

  也唯有恹恹地抱住他,才不会掉下去。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目不转睛看着她,不肯她闭眼,一旦闭上,就成倍地力道惩罚。

  直等她被欲/念缴获,木然般绷直着,继而不住地簌簌颤抖,他才像找到个口子,调/情也好畅快逼供也罢,要她反馈,

  “说你爱我……”

  乖乖,你不说今晚就别想休息。


  梁昭羞赧极了,听着湿哜哜动静,整张脸都熬得红红地。躲避间,也不忘提醒他,隔壁就歇着丁教授,“你简直……不要命了。”

  顾岐安却笑,还好,你声音尚在可控范围内。不过话说回来,听去了又怎样?

  他告诉她,我老早想象一个场景了,要在老公房毛毛从小睡到大的公主床上,要那间房里最鲜活且本真的记忆来见证他们……

  是年少缘定。

  哪怕错过二十几年,再逢依旧,

  天作之合。

  *

  月像缎子上被香灰焦糊了一撇。平息半晌,顾岐安来刨被下的人,要送她去洗洗。

  而他已然整好穿戴,站在床边,彭彭扑上来,被他断喝着吓跑了。

  听到他驯彭彭是孽畜,梁昭头一个不依,“滚啊。你才是孽畜!”

  顾岐安只好解释,不是的,是眼下的床实在不能沾了。说着,一脸无辜地把糟污的床单卷起来丢开,再俯身双臂撑在她两侧,

  “明早得早点开溜,别叫清洁工笑话才是。”

  他眼里再轻佻不过的笑意,梁昭臊了脸,躺下,使唤他,“你抱我,我一点力气都没了。”

  顾岐安悉听尊便。诚然,他太喜欢这样喜形于色怒表于言的她。

  像只傲娇且慵懒的猫。

  对了,猫。有人突发奇想,“我们该养只猫才对。”

  品种他都想好了,英短银渐层。

  至于名字,毛毛。

  才被他狠狠欺侮到的梁昭时下并无好气,坐上马桶盖的时候,只反问他,“谁要和你养?我们连孩子都养不好。”

  头一句是意气话,后一句就是现实。

  很不争的现实。正如他们当真要复合,也不止眼前的风月,还有许许多多客观问题亟待面对。

  梁昭仰脸去汇某人目光,说你不是问我丁教授说了什么,没别的,正是孩子。

  去香港这阵子,她有接受过系统治疗,只是疗效平平。

  医生也忠告,或许她这辈子与孩子无缘了。

  想生,倒并非不行,但必然会承担生命风险。

  梁昭下颌搭在膝盖间,蹲坐状,看着顾岐安徐徐蹲下来与她平齐,“其实站在我的角度,我本身也不介意丁克,孩子随缘,可有可无。但你们家我是知道的,那么看重香火,能甘心唯二之一的男丁绝了后?我从前多恨‘不会下蛋的母鸡’这种形容呀,恨到牙痒痒。

  可是当真哪天被谁说了,我有辩驳的余地嘛?除了回他/她,嗯对,我梁昭就是生不出,也不乐意生!还能如何?

  再乐得自在,也迟早被他们的唾沫星子淹死。”

  到底这世道怎么进步,在偏见里,好像女人没个齐全子宫就不完整,不立体,更没资格走进婚姻。

  而我们永远在被偏见绑架,在活那金科玉律里该有的样子。

  梁昭也问他,“你呢,想要孩子嘛?”

  那份小心翼翼试探的口吻不言而喻。顾岐安也即刻会意,到这个份上了,她显然最在意他的看法。

  想也好,不想也罢,一票决权在他手里。

  而他的答案自然是,不想。

  或者该说,“有你就够了。”

  丁教授今晚能贸然谈及此事,他作为她亲生,半点不意外。

  顾岐安说,从前外人夸母亲写文译稿总叹大家风范,说她不应该,蜜罐里泡大的小姐,文章怎么老是有股风雨感。

  只有他清楚,蚌病成珠。她产出的都是生活里的郁郁不得志。

  轮到教育子女上,和写文章无异,是在拿自己的得失赏罚禁锢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