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牌记_作者:梁仝(173)

2021-05-02 梁仝

  “为什么?”

  “不告诉你。”

  自然是……让她有机可乘。

  小家猫如今也学坏了,学来别人说个半吊子吊胃口的本事。顾岐安恼得捏住她脸颊,一垂首,吞掉她全部的呼吸。

  以及,两周来他掉进去的心,

  他要重新拣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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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今晨出手术室的时候,周琎哥几个都问他,着急忙慌做什么,赶着去投胎?

  顾岐安话里有话,

  “去拣我的心。”

  这话落到兄弟耳中也不过听个响,纪正明听到了,可得找他问话。

  老纪在办公室拍桌子,问他心又丢哪了,可别玩狡兔三窟那套啊,前几天老许还请我喝酒,旁敲侧击,问你和他姑娘处得怎么样!

  “没怎么样。”

  “什么意思?”

  这都听不出来?顾二人畜无害地说,老纪你变了,搁从前我脚一抬你就知道我要走哪边的,

  “没怎么样自然就是没下文的意思。”

  诚然,那许小姐是个很登对的良人,父母也足够青睐他。


  可也就这些了。顾岐安说,谈婚嫁可圈可点的如果只剩门第和对方亲家,那这个亲不结也罢。中国人退婴几千年的孽根,妄图在门当户对里求取婚姻平等,怎可能呢?

  想都别想!

  他也直截了当地回馈许小姐,我们当真成了,想必也会把彼此当成职业般地经营。两利俱存休戚与共,只一点,没有爱,你愿意?

  许小姐是个聪明人,有过人的胆魄见识。独独一个软肋绊了她好多年,更因此成了父母眼里不成器的“剩女”,

  她有情饮水饱。

  是。她接受不了无爱婚姻,所以也反问顾二,是不是故意这样问的?

  可是我听闻你和前夫人就是先婚后培养的。

  “不一样。我有时候想想,都分不清是和她戏假成真,还是起初就真作成了假。”

  彼此把话挑明后,就此别过。顾岐安真诚地顺祝许小姐淑安,至于她父母那头,他自会答复。

  轮到面对老纪,他也是这么说的,他说没错,这年头的确没人和钱过不去;

  我光带她个许师然,就能跳过几届直升博导并正高;

  光和他许家成了亲家,合了老头子心意,就能分得一笔不菲遗产包括满庭坊的继承权;

  光这一次从父命,乖乖因袭父亲的规矩与传统,没准僵了三十来年的父子关系就能从此破冰……

  那么多好处,桩桩件件,一劳永逸。

  试问他难道半点不心动吗?

  他不过是个泥捏的俗人罢了。

  可是当它们落在秤杆一端时,还是重不过那头的梁昭。

  顾岐安无比体己地拍拍老纪胸脯,“你也是一路看着我父母过来的,门当户对有好也有坏,好在矜贵的时候把彼此当个金饭碗般地捧,坏在轻贱了,连摔得粉碎心都不带疼一秒。

  我不想走老头的老路,同理,不管往后跟我的是不是梁昭,都不该成为第二个丁教授。”

  *

  游轮上夜夜演奏双簧管,今夜别开生面,换个驻唱歌手在唱一首英文歌。

  几乎阿卡贝拉,唯一的伴奏是面非洲鼓。

  人烟阜盛的午夜港湾,梁昭侧过头问顾岐安,这什么歌?好好听。

  有人单手抄兜在霓虹里,衬衫被海风吹鼓起来,眉眼深邃地回她,《You Belong To Me》。

  Bob Dylan的。

  太吵了。梁昭听不清,顾岐安干脆单手端着龙舌兰,另一只胳膊圈她到怀里,气息微醺,把字母一个个“喂”到她耳中:

  You belong to me.

  Nobody can stop fate. Nobody can.

  One of these nights soon,

  I'll be coming for you.

  说完,看着妍妍笑颜在梁昭面上洇开,顾岐安默默不言,他从来没想到这个女人被情爱感染的时候会这般动人乃至明艳,好像一朵假花也能给她嚼活了吐出来。

  他问她,开心吗?我来找你。

  “开心!”梁昭喊得好大声,转念又苦脸,“可是你明天就要走了罢?”

  问这话的时候,船正好泊岸。顾岐安感觉心脏都共振在那鼓声里,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要下船,“所以春宵苦短,

  值千金。”

  *

  后来梁昭每每和濮素挖坟黑历史,都不忘说道今晚,她同顾某人两个平均年龄三十的人,在香港深夜街头,满大街找一家便利店买避.孕.套。

  很滑稽且毛躁。好像处到今晚才破童贞般地,急不可待,尤其顾岐安,因为久等也等不到一辆出租,他甚至建议,干脆开间房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