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死的是我不是你?
就算这真是报应,该中招的明明是你。
那血肉模糊的记忆,太痛了,仿佛她在某一世粉身碎骨过。
而触发记忆的开关就是一切的源头,性,梁昭才不肯顾岐安碰自己。甚至是洞房那晚, 临门一脚的关口,她忽而说些败兴又致郁的话,问顾岐安看没看过《黑猫警长》。
兴头上的人怪她不专心,声音也变了调子。但梁昭一直清醒,乃至于淡漠,她说这部动画片有一集堪称童年阴影。
螳螂新婚夜,公螳螂死了,你知道谁杀的嘛?
母螳螂。
交/媾结束母螳螂就要吃掉公螳螂。这是他们种群的献祭习性,为了更好地繁衍下一代。
性以及繁衍究竟有什么意义?连低等动物都在仪式化地警醒我们,凡为此沉溺,必将付出生命。
暗.黑且阴恻的一段题外话,像盆冷水,彻底泼熄某人身体里的火。
好好的一个洞房花烛夜就这么毁了。此后好多回亦如是,除非有且不止一方醉了酒,总之,倒塌掉理智才敢交付身心。
而眼下的漏夜灵魂时刻,梁昭理智清醒极了,出口的话自然是拒绝,“这么晚才下班,你不累吗?睡罢。”
身后人一半气馁一半浮躁地叹气,呼吸就微微喷拂在她后颈。
二人前襟贴后背,被窝因为加塞了一份体温,逐渐暖和起来。被子白日里才晒过,有一股子蓬松且干燥的日光味,再加上梁昭身体乳的淡淡芍药香气,中后调很温柔,也很催眠。
偏偏中途闯进第三种味道。属于顾岐安身上的男香,三宅一生的一生之水,梁昭不止一次嫌弃过,不好闻,像黄梅天下着雨的闷湿感。
他还是照用。或者说,你的好恶对他没什么参考价值。
空气就像暖冬天淋了场阵雨,湿答答挂在心头的枝丫上,一时难干。梁昭背对着某人的心跳,睁眼愈发精神间,颈后的呼吸倒是愈发绵长了,沉且匀称,倒数入睡。
她才如蒙大赦,身体从紧绷到松泛,岂料正想逃脱他臂弯之际,有人忽而揭开假寐的伪装。冷意的唇与绵密气息齐齐钉住她颈椎,轻轻浅浅地尝与舔。
梁昭后颈有一枚咖色的痣,位置大小都将将好。素日里披发不见,连惯会调.情的顾铮都不曾发觉,倒是顾岐安,从他们第一次就“开拓”了这里。
这个未知领域,也是轻易让她战栗动情的机关。
顾岐安已然抛弃全部的温存技巧,急促又轻狂,从那枚痣攻陷到耳垂,烈烈的气息笼过来,“我没有很累,也许你能让我更累。”
“我做不到。顾岐安,求你,睡觉罢……”梁昭娇滴滴的口吻,自己都未必听出来。
“但是你躺在这里,本身对我就是种威胁。”说罢就翻身而上,双臂撑在她两侧,低头来吻她。追逐与勾勒都很野蛮,或者是原始性地告诉她,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这该有多美好?
你也很安全。不会再来一次鬼门关徘徊的经历,不会见到任何血淋淋的东西。
顶多是于快.感那刻濒死一阵,而那不过是正常的征象。正如我们吃饭会有餍足感,睡觉会有极限,上帝给我们定下严谨循序的生存规律,短暂的窒息,是暗示快乐终有尽头。
并非是叫你从此因噎废食地戒断。
落针可闻的卧室里,只剩暖气与窸窣的摩擦声。梁昭起先是躲,敌进我便退地躲。
结果躲不过饿久了凶猛扑食的人,像深海鲨鱼直接嗅着她血腥来的。一记温甜并乖张的吻,同时,梁昭后退的脑袋重重撞上床头。
“啊……”疼到眼角挤出泪花。
顾岐安抬手去揉,也徐徐护着她后脑回到枕上,“这怎么办?要不我揍揍它?”像哄小孩,嗓音里也满满笑意。
不得不认,他床品一向很nice。
至少在生理上鲜少弄疼你,给予的也近乎全是享受。
梁昭眉头一绞,报复性地拿额头撞他下颌,“显然是你贼喊捉贼在嫁祸它。”
“嫁祸也不至于。好歹是个主犯与共犯的关系,用‘顶包’更恰当。”某人按住她的躁动不让动,言语是狡辩也是撩拨,“就好像此刻,你也脱不了干系,算是个纵火的共犯。”
话完,人畜无害地用牙尖来咬她锁骨。
意识渐渐崩塌的人,被这一啃,激灵得像雪扑簌簌掉落。
“顾岐安,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有一张结婚证,就是免死金牌,就能对我为所欲为?”气力太悬殊,梁昭只能言语进攻。她活像个溺水的人,而他埋在襟口的脑袋是稻草,她双手攫扣着拨起来,掌心里的发尖扎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