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笑着对纪荷说,“不过这么多年,我妈竟然没后悔过。她说我爸是真男人、硬汉子,她愿意用柔弱的身躯为他守住后方的小家。”
“局长夫人格局大。”纪荷抬起大拇指,点了点。
沈清噗嗤一声笑出来,低头翻到林深牺牲前,一家三口最后一次的合影。
是在空军家属院,一颗茂盛的树下。
那时候圆圆五岁,肚子里孩子六周大。
沈清凝视着这张照片,久久无声。
纪荷微蹙眉,不忍打扰又不得不打扰,伸手握了握对方盘坐在软垫的腿,“沈清?”
沈清回神,对上纪荷视线,不好意思一扯嘴角,“没事……”
“你可以有事。”纪荷认真凝视对方,企图用浅薄的一点心理学知识安慰对方,“明明有事,却压着,这才危险呢。有事就是有事,反而没关系。”
“我知道。”沈清说,“就是允许自己伤心,不用催促自己早点好起来。”
“对。”纪荷一笑,岔开话题,“你看,我俩又聊偏了。”
“是的。”沈清转换了情绪,微笑起来,接着从拿过来的盒子中翻找,不一会儿,找出一份文件袋,交给纪荷。
纪荷接过,将袋子当场打开。
沈清低头整理着其他东西,没凑过来瞧,一边笑说明这件文件的来历。
是从林深在空军基地的遗物中带回来的。
纪荷眉头蹙着,发现是一份去年八月的剪报。
头版,标题硕大,图片全黑。
身为新闻人,纪荷对这件事不陌生,是去年轰动海内外的我国旅行团在湄公河遇劫流血收场、全员遇难的大事件。
而这只旅游团正是发自明州。
当时这只旅行团一行二十五人,乘坐商船经湄公河前往泰国时,突然在果桑地带遇袭,全员被打成筛子。
海内外中华儿女震怒,中国政府更是责令金三角三国限时查出真凶。这件事办的很快,一周不到,三国就找出凶手,并妥善交付遇难者遗体。
虽然过程惨烈,但结局没多扯皮,安抚家属工作有条不紊进行。
明州台当时采访过几位家属,大家都极为愤慨。
不过这件事是金三角混乱的环境所造成,劫匪图财、游客的激烈反抗造成的惨烈流血事件。
凶手在追捕过程直接被击毙。
中国人吃大亏,但在别国土地,也只能这样了。
况且人死不能复生。
“林深,收藏这份剪报有特别意义?”纪荷左看右看,除了回忆一遍当时的惨烈状况,没觉得有何特别。
她眉心烦恼的快拧成麻花。
沈清无奈笑,“我就是感觉,我家那位不是会收集剪报,而且珍视的用文件袋装起来的性格。”
“事情发生在八月,两个月后林深就牺牲了。”纪荷皱着眉思考,“这两者有联系吗?”
“可惜不能解密,不然我们就知道林深到底为什么牺牲。”
“没事。”纪荷笑,“已经帮我很大忙。”
“你为什么调查这个?”沈清百思不得其解。
纪荷将这份剪报,重新交给沈清,这东西,她回去用电脑一查,遍布的消息,而这份却专属于林深,上面有他的气息,当然交还给沈清。
她摇头,嘴角苦涩一翘,“我现在没他消息,所以就想知道,他为什么来明州?现在离去的原因又是为什么?”
沈清问,“你难道要去找他吗?弄懂这些?”
纪荷挑眉,惊讶笑,似乎这问题难到她了。
站起身,干脆道别。
沈清送到门外,忽然说了声,“纪荷,你加油。”
纪荷正在按电梯,闻声没回头,她有强烈的预感,沈清看上去温温柔柔,但骨子里精干,兴许已经发现江倾是卧底的蛛丝马迹。
才会对她说加油的话。
纪荷笑了笑,点着头,“好。”
……
出了沈清家门。
外面竟然下起雨。
深秋的雨寒凉,她一怔,望着天空密集飘下的雨点,不禁上下牙打颤。
冷吗。
这时候耳朵里似响起江倾的声音,温柔又高高在上取笑她的腔调。
纪荷忽然发现,自己似乎记不得他临行前的样子了。
当时大雾蒙蒙,她只有撕裂的情绪,却完全未仔细看他的脸,好像有点疲惫,眼底下有青色,接着就模糊不清了。
雁北撑了伞过来接她,顺带披了一条围巾。
“谢谢。”纪荷释然般的一叹气,没再停留,踩着水花,背影利落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