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荷五味杂陈,眼睛莹亮的睨着他来回走动的背影。
江倾身上的装束仍是工整,在日光灯下,黑发清爽,耳廓颈后肤色白净,湛蓝西裤本来湿了裤腿部分,现在早干透,一双经水泡过的皮鞋看上去仍然矜贵。
他这么走着,纪荷眼睛移不开,似笑非笑注视了一会,他忽然催,“没你事,躺着吧。”
“……”纪荷感动,笑了两声,舒舒服服躺回床上去。
病房里一时寂静。
塑胶地板吸音,他的脚步声消融。
无形的安全感扩满整个空间。
纪荷眼皮渐垂……
走了一会,江倾坐下,念念睡着,水也快挂完,这场暴雨中的会面即将走向终点。
他忽然抬眸看向床方向。
纪荷侧躺着,身材曲线毕露,虽用被子盖着,腰那块凹下去的地方像一处优美山谷;脸庞安逸如草原,正和煦的闭着眼睡着。
似察觉到他的注视,纪荷忽然睁开眼睛。
她一双眼含情,静静的递入他眼眸中。
纪荷愣了一秒,他的视线仍不躲开,两人大眼瞪大眼的就这么看着彼此,纪荷尴尬,先开口,“怎么?”
嘴角带出笑意,脸色平静的。
江倾直起背,扭头看了眼输液袋,漫不经心转回,嘴角上勾,“没话问我?”
“什么话?”纪荷微蹙眉,声音仍夹着笑,“你好奇怪。”
江倾拧了拧眉心,说,“今天早上看到周开阳……”
难得,他停顿了一下,眼神谨慎的看着她,似乎在询问,自己是不是阻碍她生活了。
纪荷一讶,笑了笑,“所以呢?”
她表情毫无起伏,只是觉得他奇怪的样子,江倾眉心皱得更深一些,欲言又止半晌,他似乎认为自己也挺奇怪,笑了两声。
眉心舒展,黑眸一错不错的凝着她,“怕给你造成困扰。”
“你是说,你相亲的事吗?”纪荷躺着,落落大方迎着他的眼。
她还记得周开阳在书房里震惊恼火的脸色,可那又怎样,经过生离死别,未来、她和眼前这个男人再无嫌隙。
他什么心思、什么作风,纪荷还不一清二楚么?
江倾笑了笑,喉结又滚动一次,有点无措样子,“……不是相亲……”
“那是怎么回事?”答案在意料之中,纪荷从躺变成坐,一脸八卦笑。
江倾哼笑一声,深望她一眼,又再笑。
但就是不和她说。
光顾自己笑。
“什么意思啊?”纪荷佯装来火。
江倾站起来,再次抱着念念走,这下他笑声从容,“我相什么亲?我这样还能相亲?”
“你哪样?”纪荷一双杏眼直转,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敢情和她离一场婚,将他身价弄低了呗,变成二婚不好找了?
“你想什么?”江倾眉心簇,声音微微扬,“丛薇找师母传话说喜欢我很多年,我想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关系这么熟总不能让师母传话拒绝吧,就约了一面……”
“等等等等等!”纪荷将被子一掀,露出压在臀下的一双修长小腿,眼神不可思议,“——丛薇喜欢你很多年?”
江倾清咳一声,眼神不自在,“……我也很震惊。”
“我想起来了……”纪荷的八卦魂在燃烧,“那次楚河街的浮尸案,爬满一地的食腐小龙虾,你抱了我一下,当时丛薇第一天上班,看我的眼神好震惊……”
岂止这样。
丛薇从高二开始喜欢他,在学校围墙下偷看过他抽烟,在厕所门板上写过他的名字……
工作原先在南江,听到他在明州,千方百计调动过来。
这些年声称没遇上心动的人,不是特意等他。
江倾仍然震撼,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对方付出的,简直莫名其妙。
纪荷听了大笑,“你当年可是风云人物,喜欢你不奇怪。”
江倾气笑,“今天同事结婚,和她在接新娘的酒店谈了一次,彻底说开了,别再喜欢我,没结果。”
纪荷伤感,“喜欢你多年,很不容易,你说话没伤人家吧?”
“你觉得我和她合适吗?”江倾不答反问,剑眉挑着,状似轻松。
纪荷一侧秀眉挑起,很谨慎的轻笑,“这你的事,自己解决,而且你看起来已经解决的很完美的样子。”
江倾不置可否。
输液即将结束。
两人间的谈话停顿。
江倾抱着孩子走了一圈,忽然听到她问,“你到底哪样啊?就不能相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