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起青壤_作者:尾鱼(177)

2021-05-15 尾鱼

  说着哼了一声,拔出发钗,在破洞的牛仔裤上擦擦干净,又不紧不慢绾起头发。

  发钗一拔,狗牙立刻痛得原地翻滚,舌头不断抽搐着,嘴里很快溢出血沫来。

  林喜柔皱了下眉头。

  杨正那副耷眉吊眼的表情终于起了变化:“怎么说也是你同族,至于这么作践么,明知道口器重要。”

  冯蜜听着刺耳:“真是稀奇了,对个废物这么护着,枪口反都朝着我了——我可是规规矩矩的,林姨说什么,我样样照办,对吧林姨?”

  说到最后,语意中又透出娇纵来。

  林喜柔淡淡说了句:“我还想问他话呢,你倒好,这让他还怎么说话。”

  冯蜜瞪大眼睛:“林姨,他都对你亮舌头了,你能忍?舌头一亮,不是他死就是你死,这谁要对我亮,我非给他生拔出来、剁碎了喂狗——还问什么话,听他讲屁话吗?”

  话糙理不糙,连舌头都亮了,那是没什么好说的了,林喜柔欠身站起,吩咐熊黑:“收拾一下吧,晚上十二点好办事,到时候,能到的都到场。”

  说着径直出来,到门口时,一揿把手,手感不对,门轻轻松松就开了。

  林喜柔回头问了句:“刚谁最后关的门?”

  冯蜜应声而出:“我啊,有问题吗?”

  林喜柔指门舌:“做事这么不小心,都没锁上。”

  是吗?冯蜜探头看了一眼:“林姨,是你这门用久了、不灵敏了吧。”

  ***

  炎拓在听到林喜柔那句“收拾一下吧”的时候,就立刻拿鞋尖拨飞了那截塑料壳,然后大步循向过去,中途弯腰捡起、收进袋中。

  他并没有回休息室,匆匆往回赶太过显眼——他优哉游哉,开始了散步闲走,这样,林喜柔中途就会遇到他,他也可以解释是嫌待在休息室里闷、出来活动筋骨。

  地下二层的布局较为复杂,岔道也多,行将拐过一个岔口时,忽然有低哑而含糊的阴笑声飘过来。

  炎拓心头一凛,猝然止步。

  阴笑声过后,就是压抑着的、苍老的咳嗽声。

  炎拓定了定神,小心地探出头去。

  他看到,有个花白头发、身子瘦小的女人,正一手撑在墙上,另一手拿着手帕、掩口不住咳嗽,咳得力道太猛,整个身体哆嗦得像冬日枯树枝头上仅剩的一片叶子,分分钟都能掉落。

  炎拓隐约猜到这女人是谁了。

  来农场的三个地枭之一、年纪最大的那一位,李月英,004号,就排在熊黑的后面。

  真是奇了怪了,截止目前,炎拓见到的所有地枭,即便不是孔武有力,也是精气神满满,唯有这位,别说跟枭比了,跟人比都算孱弱的。

  李月英咳了一阵,喘过气来,拿手帕擦了擦嘴角,喃喃了句:“凭什么……”

  语气又阴又狠,还带点沙哑,听得人不寒而栗。

  说完了,扶着墙,一步一挪地,向着旁侧的方向走了。

  炎拓这才发现,李月英刚倚靠的地方不远处,有一扇门。

  这扇门他不陌生,他第一次潜入地下二层时,就是在这扇门后头,见到了误入的林伶,当时,这周围还没建好,门也只是普通的木板门,而今一切都改了,这一处的门禁,比其他各处都更要森严,而他在那之后,也再也没能得进。

  门内,还跟当年一样,有着迷你塑料大棚以及诡异的、看似从土壤里长出来的……人吗?

  正思忖间,有人在他肩上轻轻一拍。

  炎拓这一惊非同小可,脊背都僵冷了,顿了顿,才回过头来,触目所及,暗自松了口气。

  是冯蜜,而且有且只有冯蜜。

  冯蜜目光流转:“你这人,可真有意思,是不是反应迟钝啊?被人拍了,不该立刻回头吗?”

  炎拓说:“你认识我啊?”

  “听林姨说过啊,”说着,冯蜜也探过身来,“看什么呢?”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炎拓总觉得,冯蜜看到那扇门时,表情有些许微妙。

  他漫不经心:“刚有个老太太,没见过,咳嗽得很厉害的样子,走过去了,是你一起的啊?”

  冯蜜“哦”了一声:“她啊。”

  然后唇角下撇,一副很不屑的样子,嘀咕了句:“又来看,看也白看……命是老天给的,得认哪。”

  炎拓觉得这话里有玄机:“什么意思?”

  冯蜜嫣然一笑,上前一步,手指勾住了炎拓衣袖中肘处的褶皱,轻巧把话题给转了:“这乡下真是好闷哪,什么时候一起约着出去喝酒呗,我还可以唱歌给你听呢,你不知道,我喝醉的时候,唱得特别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