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我有事要忙,那就先失陪了。”陆闻别笑了笑,笑意却如同河面的浮冰,最后三个字被他别有用心地放慢语速,一字一顿,“等严先生不在的时候,我再来。”
说完,他转身往反方向走,没走两步却又忽然停下,回过头来慢条斯理地补充道:“对了,记得提醒小瑟谨记医嘱,目前她只能吃少量的流食。”
这语气……仿佛他陆闻别才是那个正牌男友。严致忍着少有的想要挥拳相向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个“谢谢”,末了补充:“我的女朋友,就不麻烦陆总惦记了。”
陆闻别动作微顿,敛眸转身,一言不发地抬脚离开。
见状,严致脸上的笑勉强真心实意了几分,笑意褪去后,眼底又只剩难以察觉的苦涩。
刚才站在门口,他把病房内的情形看得很清楚,那种神态是装不出来的,当时的陆闻别也没必要伪装。
如果他真的是谈听瑟的男朋友,那么他完全可以用更强硬的手段阻止陆闻别。但他不是,他甚至不知道她对此到底是什么态度。
她过去喜欢过陆闻别,那现在真正放下了吗?如果她知道陆闻别现在对她动心了呢?
严致没急着进病房,而是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总有种直觉,她和陆闻别之间的过去,一定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
……
踏进电梯的瞬间,陆闻别脸上还算平静的表情消失不见,眉眼在冷色白炽灯的光线下显出几分阴翳。
的确,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但并不是非离开不可。可他留下来又能怎样,亲眼目睹她信任和依赖严致的样子,还是旁观他们的亲密?
严致一出现,他就不得不放手——他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可笑过。
陆闻别自嘲地笑了笑。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对严致的挑衅是站不住脚的,毕竟他和谈听瑟的过去并不像严致所以为的那样是一种威胁或资本。恰恰相反,那只是一种拖累。
至于未来……
如果她和严致的“现在”始终不会结束,那他和她也不会有什么未来了。
很快,电梯停在一楼,思绪蓦然中断。
陆闻别抬脚就往外走。手机忽然振动,他一低头看见了冯苛刚发来的短信,对方言简意赅地告诉他顾加恒的事已经办好了。
他拧眉,这才记起来自己前两天的安排。
本来他是想在她离开国内后再曝光这些事,但昨晚的事一打岔,他根本来不及让人更改时间。
游轮上她维护顾加恒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有些字句现在想起来依然字字锥心。
陆闻别有点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猜不到如果她知道了这些消息,明天再见时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算了,她要怪他的话就怪吧。
手覆上眉眼时,他手蓦地一顿,不自觉地放下来停在半空,垂眸怔怔地看着。
脑海中又浮现出她倚靠着自己的掌心,一无所觉浅眠的模样。
路过的人投来诧异不解的视线,陆闻别蓦然回神,放下手若无其事地朝前走去,然而垂在身侧的手却又一点点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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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听瑟这一觉睡了半个多小时。
醒来时她本能地想直接坐起身,一发力右下腹蓦地传来痛感,让她不得不停下来,紧蹙的眉心随着深呼吸一点点松开。
她调高床头,将有点散乱的鬓发别在耳后,轻声喊道:“方姨?”
忽然,拉拢的落地床帘外传来起身的动静,只不过脚步声并不像方姨的,她本来以为是陆闻别,脑子里的弦刚刚收紧,外面的人却隔着帘子喊道:“小瑟,你醒了?”
“严致?”她一时半会儿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你来了?”
“嗯。下午比较有空,过来看看你。”严致拉开浅蓝色的床帘,给她倒了杯水,“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谈听瑟道了声谢接过,抿了两口后迟疑道,“方姨呢,怎么不在?”
“她回酒店替你拿常用的东西了。陆闻别大概有事,在她离开前就走了。”
她喝水的动作一顿,抬眸去看严致,后者无奈地笑笑,“想问为什么不问?”
“……我也不知道你们碰上没有。”
“碰上了,说了几句话他才走。”
“说什么了?”
“他似乎误会了什么,以为我们是恋人关系。”
谈听瑟忙解释道:“这件事我必须跟你道歉,之前他误会我们的关系时我没解释,所以……如果他说了什么很奇怪的话,你别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