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眯起眼睛,咬着烟好一会才想起吸一口。
那丫头大概找到新工作了吧,挺好,省得在车行抽烟还得顾忌她在不在。
他丢掉烟头,把满了的烟灰缸倒掉。
他很早就开始吸烟,这两年烟瘾更甚,带他入行的师父每次都要念叨他,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洗过澡,余烬裸着上身,裹一条浴巾出来,打开衣柜翻找衣服。
没有多久,他的手停在箱底,目光落在一把折叠伞上。
奶白色的遮阳伞,干干净净的颜色,零星点缀着金色的爱心。
他拿起那把伞,指尖在灰色的伞柄上慢慢划过。
这应该是把定制伞,伞柄下端刻印了一个字母Y,旁边还跟了一颗心。
两年前的一个晚上,狂风骤雨,兄弟的忌日。
他心情很差,碰巧又遇见几个不长眼的小流氓找茬,那一架打的很痛快,解决掉麻烦,他坐在路口的石阶上,任凭雨水拍打自己的身体。
他脸上挂了彩,领口还沾了一丝血迹,狼狈不堪,垂着头坐在那里,路过的人吓得绕道走。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一阵踩水声,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双纯白色的运动鞋,下一秒,手里就被塞进一把伞。
他抬起头,女孩的身影已跑远,戴着帽子,手撑在头顶遮雨,匆忙上了一辆黑色宾利。
雨水模糊了双眼,他伸手抹了一把,那辆车已经走远。
陌生人的关心,往往更能戳中内心深处。
他十岁离开那个家,从那以后再没感受过多少温暖关爱,即便是离家前,也没得到多少。
人心凉薄,他只有比人更凉薄,才护得住自己那颗心。
年少时他混过,抽烟喝酒,打架闹事,后来认识师父,跟着师父学手艺,性子才慢慢定下来,师父说,他这个人性子倔,又狂又傲又不服管,不找个人压一压,将来是要出事的。
十岁以后,他再也没哭过。
但他拿着那把伞,莫名红了眼眶。
他没有用那把伞,带回家后仔细擦干净,一直小心存放。
余烬把伞放回原位,找了件衣服穿上,临睡前打开微信,划了几下列表,路过蒋烟时停了一会,又划走。
他把手机扔到一旁,关灯睡觉。
早上出门下楼,正碰见蒋烟从外面回来,手里提了一杯豆浆,一屉小笼包。
两人互相看了一下,两秒后,余烬侧身让出一条路。
蒋烟低着头上楼,擦身而过时,余烬忽然问:“找到工作了?”
蒋烟脚步停下,过了会,她摇了摇头。
她比余烬站高一个台阶,依然没有余烬高,他目光停留在她脸上,“那怎么不来上班。”
蒋烟指尖戳着豆浆热热的盖子,“你不是不缺人吗。”
“是不缺,你来了三天,干了雷子该干的活,把他惯懒了,你不来,他也不干活。”余烬停顿一下,“现在车行的地都没人拖。”
蒋烟不说话,余烬看了她一会,目光瞥向别处,“要是没找到别的工作,就过来吧。”
蒋烟小声嘟囔,“你给我多少钱啊,工资提都不提,想让我白干活吗。”
他低笑一声,“你想要多少。”
“当然越多越好。”
“行了,”余烬说,“给你工资,你会满意,来吧。”
第6章 我是哪种人。
蒋烟的到来,完全改变了余烬的生活习惯。
其实余烬这车行开的挺随意,算上老板才俩人,没事开门做生意,有事大门一关,多大的钱都不赚。上个月雷子他妈生病,他请了几天假,余烬直接关门,跑到乡下陪他师父住了几天。
余烬是圈里公认的改装大神,任何车经他手过一遍,能直接拿去参赛。
他很贵。
所以敢点名让他出手的玩家也少,点了名能入他眼的更少,车行的生意大多还是雷子动手,雷子是余烬调.教过的,技术不错,圈子里也得信任。
两人闲时闲死,忙时忙死,忙的时候一天都吃不上一顿饭,更没有时间收拾屋子,男人本来就糙,工具配件大多随手一放,能找到就行。
余烬对雷子不错,没活儿的时候也不怎么管他,雷子偶尔散漫,懒得打扫卫生,他也不在意,过得去就行。
现在蒋烟来了,车行大厅干净的像摩托车展览厅,小屋里的沙发和床被她挪了位置,显得宽敞不少,茶几上多了个透明玻璃瓶子,里头插了几支百合花。
两支花花绿绿的笔和一个粉嫩嫩的本子摆在花瓶旁边,蒋烟平时记东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