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攻陷_作者:笛野(153)

2021-06-01 笛野

  等梁皙眼前完全适应光线后,沈冽才重新把灯打开。他只穿着件衬衫,还是他早上穿出门那件没换,下摆敛入西裤里,边缘已经起了褶皱。

  他走到病床边,脸上没什么情绪,站定,目光淡淡看着她。

  梁皙掀开被子、又撩起衣摆,看到自己光滑平坦的肚皮,莫名松了口气,脑子里居然闪过“幸好肚子还在”这种诡异的念头。

  梁皙手轻轻在右下腹那块白纱布上碰了碰,不敢用力,怕出现撕裂伤口之类的情况。

  她还记得,失去意识前,听到医生说阑尾炎穿孔感染会死人。

  梁皙有点担心自己的情况:“医生怎么说?我这算是活下来了吗?”

  她说着话,眉间不自觉皱起,满脸上写着“坚强”两个大字,再凑近一看,眼睛里还漏了两个字,哦,故作,故作坚强。

  ——你要不要扶着我点?抱一抱也行。你不觉得我现在有点脆弱吗,或许正需要安慰呢?

  沈冽表情寡淡,像是没看到。他给梁皙倒了杯温水,又把她背后的枕头叠放好,让她靠着,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直接没搭理她这段戏。

  这么冷静?看样子她是没有大碍了?


  梁皙暗自打量着他的脸色,看出他心情不虞,她想到什么,心里大概有个猜想,也没敢再出声。

  可憋了好一会儿,实在没憋住,梁皙戳了戳自己的伤口处,疑心问:“这会不会留疤?多久愈合?医生做手术的时候,确定是把工具都取出去了吗?”

  这问题问出来,沈冽用一种意味深长又无语的眼神看着她,梁皙被他看得,自己都觉得有点傻了。

  但她又确实很担心,万一医生把什么纱布剪刀落她肚子里了,她找谁说理去。

  又过半天,沈冽被梁皙盯得无法,嘴里丢出两个字:“微创。”

  “……”梁皙默了默,她感觉自己脑门上正顶着四个大字,供人嘲笑——杞人忧天。

  不过好在,沈冽到底是说话了。梁皙刚丢完脸,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她追问道:“现在才晚上十点,你这么早就过来了?”

  说完,又觉得这么说似乎不大对,她想问的是,不用陪合作伙伴来个夜间活动什么的再来?

  沈冽面无表情,似乎是在压抑什么,声音冷然:“你是嫌我来太早了?”

  他又反问:“那什么时候来比较好?殡仪馆给我打电话问,未婚夫要不出席追悼会的时候吗?”

  梁皙被他怼的哽了哽,没说上话,这段日子过得太蜜里调油,她都差点忘了,眼前这位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是在华语阴阳怪气界绝对得有一席之地的沈老师。

  梁皙犹豫着伸手,碰了碰沈冽架在大腿上的手背,他没动,任她摸着。他目光定定落在她脸上,像是要将她看穿以后,再看出点什么来。

  梁皙大概知道,沈冽是在因为什么事生气,她张张嘴,有点不自在地开口:“沈冽,你……是不是在生气,我给你发的那条消息?”

  沈冽嘴角不带情绪地扯了扯:“哪条?我记不太清楚了。是你说要分手,再解除婚约,等你死了以后,别人问起来,都要说是你甩的我,不然你变成鬼都要来找我算账的那条吗?”

  听他一口气不带喘的说完,像是有根鱼刺卡在梁皙喉咙里,尖细疼痛,还扎得人说不出话。

  半晌,梁皙在沈冽如一潭死水般凝视着的目光下,缓缓竖起一个大拇指:“你记性可真好。”

  沈冽额角跳了下,下颌绷着,似乎是在忍着气,声音也加重:“梁皙!”

  梁皙这辈子都再找不出一个,像现在这样心虚的时刻。她连呼吸都放轻,手却将沈冽抓得更紧,像是怕他会甩开一样,死死攥着,甲盖都发白了。

  毕竟她当时痛得神志不清,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说话也没留后路。

  她说不要等两家和平分手,她要马上跟他分手,她一定要当甩了他的那个。

  沈冽可能会把她的意思误会成,她就是死都要面子,他远没有她的骄傲和面子重要。

  但梁皙记得,她当时想的是,如果真是胃癌的话,可能要化疗,那就得长期住院。

  而且她知道自己的毛病,没有安全感,肯定会让沈冽经常来医院陪她。但沈冽还有一大堆公事要忙,久而久之,难免会在她和公司之间要做取舍。

  但梁皙讨厌,把自己放到一个,要被人做取舍的位置。

  因为她好像,从来就不会是被选择的那个。

  她和梁家,梁赫会选梁家,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