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食指指腹蓦地掠起几丝刺痛,汤倪蹙起眉尖,眼帘垂下,脚步略微顿滞。
指腹间不知何时被划了一道,稍稍用力摁挤,浑圆的血珠儿立即冒渗出来。
伤口很小,汤倪盯视着那里,神思飘晃了一瞬。
再大的场面她都经历过。
可不知道为什么,从早上开始她心底就隐隐浮泛着不安。
或许是她最近没有休息好,太过紧张了吧。
这时,离开没多久的纪妤很快又折返回来。
汤倪随意抽了两张纸巾捂住指尖,收拢思绪,同时按压下心里那份不合时宜地燥郁。
“阿妤,怎么了?”
她眼尖地觉察到小助理的表情异常。
纪妤四下瞅了两眼,发现周边暂时没人,然后哔哩吧啦上来就是一顿愤懑不平:
“我刚才按照老大你的吩咐,去找礼仪部的组长要人想带她们去接待记者,结果组长说李部长把剩下的人都带去迎宾了,让我们自己想办法。”
她越说越气,话赶话儿说到后面逐渐开始偏离主题:
“这客房李部长也太过分了,说是全权负责整场宴会,合着他的负责方式就是跟邓经理搞好关系,好在媒体面前风光无限,然后这现场的什么脏活儿累活儿全都扔给您一个人……”
“老方,帮我从你们礼宾部抽几个人过来,谢了。”
在纪妤喋喋不休的抱怨过程中,汤倪抽出对讲机,只用了一句话的功夫解决掉问题。
收起对讲机,汤倪喘了口气,回身看向小助理。她没说话,就那么默不作声地凝视着她,目光平静。
跟在汤倪身边这么多年,纪妤怎么会不了解自己老大的脾性。
她极少发火,可以说几乎没有过。
但纪妤也明白,沉默就是汤倪不悦的前兆。
或者说,她已经在生气了。
“对不起老大。”纪妤当即低头认错。
汤倪将手中计时器举给她看,淡淡地问了她一句:“你认为,我们还剩多少时间留给你在这里抱怨?”
纪妤瞬间被这句话敲醒。
她咬了咬唇,甚至没有勇气抬头去看计时器上显示的数字。
“礼仪部没人就去礼宾部抽调,礼宾部没人就去前厅总部要,今天对客部所有人员都优先以丛林宴为主,我不是没有放权给你,你是第一天跟着我吗?”
汤倪没有在发脾气。
甚至她在说这番话时,丝毫不见高声训斥的口吻,反倒面色平和,语速不疾不徐,音线低缓。
她始终保持理智。
只有她是理智的,才能镇压住手下人的不理智。
只有她是不慌的。
才能在关键时刻,让手下人稳住心态。
所谓领导,不过如此。
“老大......”
纪妤醒过神,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愚钝。
汤倪双手环胸,沉默了一下,继而轻声问她:
“如今人在屋檐下,阿妤,你也不想别人喊我们‘外来户’的同时,还要附加一项‘不专业’的前缀吧?”
在媒体面前风光无限?
客房李部长的那点儿尿性,汤倪会看不透吗?
原本隶属于对客部管辖,作为汤倪的下属部长却对邓志溜须拍马,越级办事以此来妄图架空她,这点儿浅显易懂的道理汤倪会不懂吗?
她当然明白。
但她更加知道,不论李部长的走狗行为,还是邓志的卑鄙行事,说到底,其根本原因不在于对方有多恶臭。
而在于汤倪的自身资本不够强大。
这笔账,她早晚会讨回来。
但不是现在。
“对不起老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纪妤再次认错,语气明显比上一次诚恳更多。
于汤倪而言,纪妤不单单是助理,也是心腹。
同样对纪妤来讲,汤倪不仅是上司,更是良师。
所以彼此会意,就在这一刻。
“吱——”
刚刚安抚好纪妤,蓝牙耳麦间猝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耳声。
汤倪头皮发麻,皱眉扯下单只耳麦,告诉纪妤:“你先带老方的人去迎宾区等我。”
“好的老大。”
“汤经理,我是小霍,这边宴会厅摆盘出现一些状况,麻烦您过来一下。”
她听到另一只耳麦里传来小霍的声音。
这个该死的小霍。
汤倪重新戴上耳麦,“知道了。”
*
“各部门请注意,现在距离晚宴入场还有三分钟,请所有员工做好准备,各就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