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潜伏期[豪门]_作者:新鲜未到期(250)

2021-06-04 新鲜未到期

  光送流风钻穿窗膛缝隙, 脱逃而入,悄悄垂青这间厅室。

  今天穿上许久未亮相的橘粉小灯笼袖纱裙,雪白裤袜勒束长腿, 再整齐绑好旧舞鞋的系带。

  起身时,已然是一只施施舒展的透翅蝶。

  青少年时期曾在芭蕾舞比赛上拿过头奖。

  虽然天资聪颖, 但毕竟身处人才辈出的“芭蕾摇篮”法国, 修学重心也向酒店管理偏移。

  至今为止是加入过几个不错的俱乐部。最辉煌也不过担任独舞者, 还来不及追逐领舞的光芒, 资质就被掩落在渐次增长的年岁里。

  舞者可是比酒店人更吃青春饭。

  开肩、开胯、压腿。

  基本功训练熟稔得像上锅蒸饭, 在多年独自升腾的热气里, 她的肢体, 她的姿态,都逐渐变得成熟。

  半小时热身后,汤倪走到音箱前, 弯腰播放出一首芭蕾舞曲。

  音量有些小。

  需要再作调试。无意抬眸间,她蓦然瞥见落地镜中反照出一道清消人影。

  灰黑薄衫,同色长裤。向杭生出现在舞曲滴落的第一个音符下。

  午后的暖煦光束打烙余温,丰沃浇灌整间舞室。那样慷慨。

  可偏偏漏掉后门最边角。

  如此吝啬。

  他倚身光影割裂的分界点。

  昏影敷弥在他上半身。

  习惯性微微弓背,肤色在昏影下愈显病弱般的白。刘海蓬松,随性散乱地遮蔽额骨,眉眼浸泡阴柔气,为他赋值上恰如其分的暗色美感。

  他像一只,搁浅在泥泞滩涂的战损鲸。

  汤倪恍然回想起七夕前一日。

  向杭生遗立在黄昏下,宛若造梦者。

  身上是光,身后是放肆渲染的橙红,橙红之上盛绽着一朵盈白铃兰。

  可明明在过往作品中,他无数次表示过对“光”与“盛绽”这类辞藻的强烈排斥,也从未选用过橙红和盈白这样的颜色。

  那些“向光而生”的元素放在他身上,是浮俗的。

  那个画面,是配不上他的。

  所以当时不懂。

  但现在懂了。

  “没想到你也喜欢这里。”算是招呼。

  面对倒映在镜中的男子,汤倪没有回头,只是浅浅弯唇,继续手中重放舞曲的动作。

  自张凯笛把这栋楼丢给她保管,大门就没有一天落锁。

  平时没人会来,有需要使用场地的话无需申请,也可以随意进出。

  因此谁会来这里,都算不上稀奇。

  向杭生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其实是特意向张凯笛打听过汤倪的位置,今天也是第一次来这幢楼。

  但他没有说是或不是。

  “这么巧,姐姐。”

  而是用反问来接话,“我可以将你作为我的速写样本吗?”

  几个月下来已是熟识。以汤倪的性格,他已经料定她会给出爽快的应答了。

  他的视角沉寂在半黯的阴影中。

  这样能更好地看清光亮里的她,同时,也能听清她的回答。

  “画家。”她这样称呼他。

  “你不该将违背自身领域的意象留在画纸上。”

  汤倪还是那么笑着,摇了摇头。指下调整好音量,踏着三拍舞曲的前奏走入舞室中央。

  这段舞蹈以慢拍小踢腿为序幕。

  她骨骼出挑,肤脂瓷白如珠贝。

  修美的肩颈线深深勾嵌蝴蝶骨,臂肢细瘦,手形纤长,腰腹施展无比极限的柔韧,撑托流畅优雅的舞姿。

  日光斜散下来,舞室仿佛蒸腾起潮泛迷蒙的雾。


  ——她在湿雾中跳舞。

  肢体软似一缕绸带。

  立定脚尖,碎步挪移,交叉、撩腿、敞开,旋滑着空转舞步,再稳稳落地。

  雾就在她脚下追赶放逐。

  ——她在他心尖上起舞。

  “《玫瑰花精》。”

  低声轻喃这支舞的名字,向杭生想起曾在歌剧院看过这一幕。

  温柔的玫瑰精灵潜入纯白少女的闺梦,用尽纤脆折枝上的生命力,邀请少女共舞一曲。

  这本是一场浪漫不渝的双人舞。

  但当少女的舞步在汤倪的足尖绽放,空灵曼妙的独舞者竟能使人相信:

  在她身旁,在眼看不见的地方。

  真实存在一位谦逊清贵的玫瑰之子,绅士俯身,正与她契合共舞。

  她在饰演纯净少女,不染杂质,但并未身披洁白。

  她踩点招摇,却又拖拽无辜。

  裙下|体态单薄,脆弱得像幼鹿。可她的情感浓烈而盛大,她自然迸发的生命力是他永不可触的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