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茂岄提上来的人基本都是像她这样的几个高管,小职员几乎没有。
不过幸运的是纪妤也跟着一同调入了深坑,仍然是被留在了汤倪手下,这倒让她心里踏实不少。
在员工会场一直待到了下午,汤倪发现除却各部门互相之间的娱乐社交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的正经事可做。
已经不想再待下去了,可还没到下班时间又不能直接回家,她索性就来到了停车场,一口气爬到顶层,打算在这里消磨时间混到下班打卡。
站在楼顶,她四下瞥了几眼发现没有地方可坐,今天又穿了裙子,也不好直接坐在地上。
左右打量一圈之后,西北角门房边那位悠然自得的大爷,就这样出现在她的视角范围内。
躺着折叠躺椅,摇着轻薄蒲扇,悠悠趿拉着十块钱一双的塑料拖鞋,竟恍惚有点儿世外高人那意思。
……躺椅?
汤倪双眸放光,不怀好意地勾勾唇,紧接着便颠儿颠儿小跑到了大爷跟前。
“大爷,我看你这躺椅不错啊。”
汤倪做出一副好奇状,伸手摸了摸带有古旧气息的躺椅,贼兮兮地夸赞道。
大爷慢慢瞥她一眼,倒也跟她闲聊一句:
“老了腿脚不好,坐着歇会儿。”
汤倪上前蹲在大爷旁边,仰着小脑袋,故作乖顺,开口却毫不客气:
“能不能借我躺躺呀?”
大爷移回视线,只不慌不忙地摇着手里的蒲扇,同样直白地问她:
“我能有什么好处啊?”
汤倪撇了撇嘴,起身环胸故意激他一句:
“哟呵,小老头子还挺势利,坐一下你的椅子还要收钱?”
大爷不屑地哼了一声:
“谁说收钱了?少拿金钱来侮辱我们这种辛勤的劳动人民!”
汤倪见他这用手捏捏脖子敲敲腿的架势,亮眸滴溜溜地轻转两下,当即是懂了:
“得,要不我替您坐这儿看着场子,您进去歇一会儿?”
她话刚说完,大爷“噔”地一下就从躺椅上站起来,不见丝毫迟疑地丢下句“好的”,转身就往门房里走去。
走之前,还给她在躺椅上留下三样东西:
蒲扇、指挥旗、以及一个还没开封的新哨子。
……您老怕不是个惯犯。
汤倪笑着摇摇头,拿起东西就舒舒服服地直接往椅子上一躺。
穹宇灼烧,云兴霞蔚。
夕阳在高雅而舒缓地向西游走,铅云栖踪在敦厚的蓝色中,伏线染橙,晚霞未至,暖风潮湿。
汤倪仰面朝上,倦懒恹恹地微微晃动着躺椅。
光泽迸泛,晃晃浮落下来,将她那身浅青色的西装套裙都镀上一层稀释的黄昏。
她曲起纤臂,懒洋洋地轻搭在额前,半掩华光。
光络缠绵在她薄透瓷白的香腕上,顺着身体弧线轻微弯垂,恣意吻过她纤靓交叠的长腿,曲曲又绕绕,娇豔黏连。
汤倪躺在摇椅上半阖潋眸,昏昏欲睡。
脖子上还挂着尚未开封的哨子,耳后别着指挥车辆用的小旗子。
风持续,吹得旗面涤荡出波纹,连同女人单薄的影子一并暄映在地面上,发丝滑落,柔软聚拢,拉伸又外延。
段伏城驱车缓缓开上来的时候,汤倪就那般毫无预警地闯入他的视觉中心。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
更没想过看到她的时候,会是这样的一幅画面。
前面还有一辆车,于是他并不着急,就坐在车内透过挡风玻璃凝着前方,眸底幽邃。
汤倪并没有睡着,觉察到耳侧轰鸣的引擎声响,她立马从躺椅上弹跳起来。
紧接着,段伏城在后方看到她取下别在耳后的指挥旗,将胸前的哨子撕开薄膜,放至唇间猛力吹响,指挥着前面的车辆喊道:
“往左往左!”
“啊!——别开大灯啊我要闪瞎了!!”
汤倪眯缝着双眸,高高挥动了两下旗子,“会不会开车啊往左拐。”
前面的司机倒也听话,油门一踩“轰”地一声直直地朝左边拐去,压根听不见汤倪在后面近乎咆哮的喊声:
“喂!拐过头了北面没车位了!!!”
然而那车早已经跑没影儿了。
汤倪气得狠狠甩了一下指挥旗,结果旗面却在惯性作用下滑翔出去,毫不留恋地飞离旗杆,以自由的姿态掉在地上。
“……我丢。”
顺手把手里剩下的小杆子也撇了出去,果断弃疗地躺回躺椅,“自己慢慢绕去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