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二十分钟后，拍摄重新开始。
尤莲这样毫无怨言的配合却也并没有换来导演的另眼相看。
接下去她的拍摄，仍旧断断续续的不停的被叫停。
“卡！手掌太高！”
“卡！手指方向不对！”
“卡！下巴别缩！”
“卡卡卡！烟太多了人都看不清了！”
到最后又是不满又是嫌弃。
烟点着, 镜头却拍不对, 烟雾当然是越来越多了。
尤莲被熏的眼睛发红。
她现在的这个样子当然是不行的，连她自己都知道, 阿婵在这一幕是不可能有眼红红抽烟的状态的。
“你去外面清醒清醒。”王执冷冰冰对她说道。
尤莲点点头, 走出了拍摄棚。
一身的烟味, 这样的自己很陌生。
一直过不了镜头，这样的自己也很陌生。
我哪里做的不对？她这样问自己, 要怎么做才能令导演满意？
想不出答案。
脑子早被刚才的那一连串的卡给糊成了浆糊。
她从前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样需要夸奖。
有夸奖，她能越做越好，这样被指责，只会越来越糟。
想不明白，干脆直接去问。
她清醒之后，回到了拍摄棚内。
“我要怎么做？”她问王执，“您期望的画面是什么？”
她不想再没有方向的胡乱去尝试。
“你没有投入到角色。”王执只是这样回答。
说了好像没说。
所以接下去的拍摄也仍旧是磕磕巴巴。
一整天，四个镜头。
导演只是不耐，只是有些嫌弃。
他其实也没有说什么恶毒的话，没有骂人，可尤莲已经给自己背上了莫大的压力。
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感觉对不起陪着她耗了一天的工作人员们。
终于下班了。
她拖着两条腿往保姆车走，像是灌了铅。
“要不然……”宋湘跟在她身旁，小心翼翼的问，“咱们走吧？”
她并不觉得尤莲的演法有什么问题，就算这一天都在被导演叫停，她也没有质疑过尤莲的演技。
她觉得或许是她们不适合这个剧组，不适合这个导演。
千辛万苦的角色……其实也没什么，她们以后会有更多的角色。
尤莲闻言转头，黝黑的一双眼不带情绪，只盯着她，好像要看进她的心里。
“我是不是真的演的不好？”她问。
无意间压低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一点森然。
宋湘的心不由的一颤。
感觉他们家女艺人，被导演虐的已经有点黑化了。
“没有。”她摇头，“我没觉得你演的有什么问题。”
她陪着尤莲对过台词。
从她角度来看，尤莲这个角色处理的十分顺滑，像从前一样，不会有任何让人不适的出戏感。
尤莲就收回了目光，没有再说什么。
一直到她们走到了保姆车前，她才再次开口：“不走。”
她是不会走的。
她不可能演不下来这个角色。
她是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就放弃，就投降的。
宋湘一怔，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就也没有再说些什么要走的话。
尤莲现在的心情，她是完全能够理解的。
车上坐了一会，尤莲去看手机。
蒋克涵今天大概不忙，中午的时候就发消息过来。
聊天页面上的最后一条信息，他问她在剧组待的怎么样，拍摄是否顺利。
不顺利。
尤莲抬手就打了这几个字上去。
手指滑到发送键上，又顿住。
要是这样发过去，他大概会问她，为什么不顺利。
这个问题她有点回答不上来。
说她表演有问题，导演一直不满意？
可是她也不觉得自己的表演有什么问题。
这一刻突然有点委屈。
她吸了吸鼻子，把三个字慢慢删掉，然后重新打字：还行，没有什么问题。
不想要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让他担心她。
而且，这是她的工作，她应该要自己处理好，不该让别人来替她操心的。
到了酒店，尤莲直接就回房间了，饭也没吃。
两个人现在的经济状况和咖位已经用不着再挤到一间屋子里去了。
各自回房，宋湘忙了一会工作，还是放心不下，就敲门去找尤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