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姓李的男士虽然面相市侩一些,不如那位姓张的沉稳,但回答还算得体合理:“大机构虽然能提供好的平台,但条条框框多,规矩也多,一个想法从落地到推进,要上面几层审批,非常不灵活,员工一多,人事上也耗去了相当多的精力,所以我现在改变想法,刚起步的机构有刚起步的好处,结构简单,沟通成本少,办事的效率也更高些。”
夏渔也是从大机构出来的,在这方面十分理解他的感受,每天被牵扯的精力一多,有段时间她身体每况愈下,主要是情绪暴躁,一心为公司好,但公司未必会回报她100%的真心实意,时间一长,心就凉了。
一番深思熟虑过后,夏渔还是倾向于选择那位姓张的。
站在老板的角度,她有自己的研判。
外地人,本地资源是零,想要在大城市扎根,自然唯有拼命,况且个性沉稳朴实,不像是会背地里拉帮结派搞办公室政治的那类人。
至于那位姓李的,为了身体辞了大公司的管理职位,眼下身体刚恢复,自然不会为了新工作豁出命,本地人,背景比较复杂,存在一定风险,再就是相由心生,这人虽然看着随和好相处,但油滑的本质藏不住,到底是个久经江湖的,她这个老板比他小了十岁,这样老成的打工人将来未必肯听她指挥。
几番比较后,夏渔自然选择那位姓张的,可惜第二天打电话谈,对方已经有了意向单位,是一家夏果更大更有实力的机构,权衡以后,他拒绝了夏渔。
挂了电话,夏渔在办公室失落了好一会儿。
招人就是一场双向选择,对方初来A市,自然想要更强的平台,夏果这样的小庙人家看不上,且那家机构开的年薪优渥,是目前的夏果无法提供的。
夏果求才若渴,但实力不济,人才却未必青睐现在的夏果。
困境是那么真实,真实地让人心生无力。
她坐在椅上一声长叹。
可叹气有什么用,除了勇往直前,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相中的人选不来,最后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打电话给李既华,眼下帮助淮西路杀出暑期重围是关键,有个现成有经验的校长就行了,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欣然接受了她的入职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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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强度加上工作高压,身体终于再度发警报。
这次的痛经来得异常凶猛,炎热的夏日,她竟然在空调房里疼出涔涔冷汗。方韵发现她不对劲,再加上几个女孩子反复劝说,这天下午,她难得早退,四点多就打车回家躺着。
吃了止痛药,痛经的症状缓解一些,她口渴,可房子空荡荡,连给她端水的人都没有。
女人一旦孤独苦闷,就开始死命作,比如她此刻,日子其实不好不坏,但她就是要鸡蛋骨头里挑刺,心里升起几分凄凉,怀疑她夏渔是A市最惨的女人。
忍不住又想起那个人那一整晚的照顾,脆弱的情绪就是繁殖异常迅速的病毒,她莫名其妙就想哭。
心烦地把被子掀起来盖在头顶,到底是只允许自己脆弱两秒。
还好廖非非及时回来,煮了一碗特别咸的面给她吃,这才没饿死。
法国回来廖非非忙于工作,有一阵子没见着小狼狗了,本来今晚想去one-second露个脸露个腿的,被夏渔给call回家伺候。
这个原本绮丽的夜也就泡了汤。
“你说你到底图什么啊?本来给江枫上个课,又能赚钱,又能有现成的饭吃,现在好了,买卖不成,饭也吃不上了。”廖非非抱怨了一下她的不聪明。
“我又不是要饭的,才不要吃他的嗟来之食。”夏渔听到他的名字就竖起一身的刺,苍白的脸色明明白白写着不高兴。
自从上次那顿早饭以后,两人再也没有见面,也没有联系。
有些事情,不用明说,成年人就已心照不宣。
关系淡下来,分分钟的事。
她知道这样的局面纯属自找,绝情也是她起的头,但一旦承受到后果,又感到百般难受。
夏渔知道自己在犯贱,并且也很唾弃时不时要犯贱的自己,但还是会夜深人静睡不着时去翻他朋友圈。
狗男人好像前段时间出差了,一连晒了两回飞机票,昨晚估计没去宋老师家里学琴,晒了回夜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