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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馆一楼是雕像和导。弹模型,还有各类航天事业的文献手稿和图片资料。整个图书馆以纪念堂和图书区结合,虽然看不明白,椿岁还是觉得很厉害,钱老生平和各类简介看得津津有味,两个人一直参观到过了午饭的点,才在附近吃了中饭。
吃完中饭,椿岁也没问他要去哪儿,就像早上江驯完全交给她安排那样,不问不纠结,优哉游哉地跟着他转了两趟地铁。
直到沿着铺了一地法桐落叶的华庆路走了足有十几分钟,江驯才带着她停下。
椿岁好奇地踮了踮脚尖,晃了晃上半身,瞥了一眼躲在法桐后面的那幢三层小洋楼。
灰砖红瓦勾起圆弧形的外立面,石雕的科林斯柱式柱立在围廊门檐间。一处带着复古时代感的建筑,躲在婆娑树荫下。
椿岁笑了:“我们今天是上午爱国主义教育,下午历史文化课外实践啊?谈恋……咳咳,”椿岁清了清嗓子,一秒严肃,“我们绝对是新时代的学生楷模。”
江驯站在她身边,忍不住偏头看着她轻笑了声。
收了笑意,唇轻嚅了下,才低声叫她:“岁岁。”
椿岁愣了下,轻声回他:“嗯?”
虽然也不是没叫过,江驯却其实很少叫她小名。尤其是少年此刻细微的表情,总觉得他接下去要讲的话,是要给她扯个大故事。
看着小姑娘收了玩闹笑意,认真站好要听他说话的样子,江驯忍不住抬头揉了揉她发心,然后才说:“这是……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和我外公外婆,和我母亲,和我……弟弟。”
椿岁微怔。
像是开口说了第一句,有些话就好出口了一些,江驯偏过下颌,抬睫瞥了眼三楼空荡荡的阳台,低声说:“我记事之后没多久,我母亲就带着我经常去不同的城市。待一段时间……待到她不想待了,再带着我换另一个地方。”
每次刚在一个城市认识了新的小伙伴,就意味着分离。因为对江晚来说,只有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才能让她感到安心。
所以朋友对小江驯来说,是没有多大必要的奢求。那样的年纪,就算当时相处得再愉快,转身也会有许多更可爱的人替代他。
谁也不会记得当时有个无关紧要的小伙伴,转头就了只有模糊记忆的一个画面。
江驯说得很平淡,语气也同往常没有多大分别,椿岁抄在兜里的手,却忍不住攥了攥指节。
从小到大,她只在高二这年转过学。但是先前小学初中的时候,班里倒是有其他学校转过来的同学。插班生,对原来就是一个集体的同学们来说,本来就是最容易被排外的存在。
椿岁不知道,江驯的这个“记事”起,到底是多大的年纪。更不愿意去想,他到底换了多少个不同的环境。他们两个第一回 见面,也不过就是十三四岁的少年。
她好像也终于能明白了,第一回 见到江驯时,少年为什么会一脸的桀骜冷漠。又好像能理解,江驯为什么对谁都像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是和他关系最好的乔熠和佑佑。
人对一段关系投入和抽离的感情,本来就不是能轻易产生和消灭的,他却要随时面对这两种未知的情绪。
与其反复地经历,不如结起一层痂,不再剥开。
“我在江边见到你的时候,”江驯偏头看着她笑,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正好是我在山城上学的日子。”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尾音下意识地轻扬起来,眼睛里有婆娑树荫都挡不住的光。
椿岁蜷了蜷指节,忍不住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垂过去,跟那天下雨的夜里一样,轻轻勾住了他一截指尖。然后看着他,抿唇无声笑起来。
江驯没躲,也没用力攥紧她,笑了笑,接着说:“后来我外公外婆出了意外,我弟弟在这里没人照顾,我母亲……”话音微顿,江驯轻蜷的指节,终于忍不住攥了攥。
脊背绷得有些僵硬,江驯最终说:“也在山城出了意外,我就回来了。”
椿岁有些愕然,江驯口中的弟弟,莫名让她联想起学校有些同学传的那个谣言。
只是,最终也只是点点头,轻“嗯”了一声。她听佑佑说过,江驯家人都不在了,只是不知道原因。椿岁也没想过让江驯剖开过往,把所有细节全部说给她听,毕竟每个人总有不想提起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