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坠落一千次_作者:拾一(110)

2024-12-07

  如此反复,再反复。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低低的惊呼,这样看似没完没了的循环总算彻底停了下来。阮七小姐弯腰揉了揉扭痛的脚踝,皱着眉头,似抱怨,似叹息:

  “还说女孩子天生都是会穿高跟鞋的,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天赋呢。”

  为了明日她人生中的第一个正式舞会,阮静筠已经连续两夜像这样悄悄起床练习了。

  从前在临城,傅斯乔将一台携带着唱片的留声机送给她时,曾顺势邀请她简单跳过几曲。所以,阮静筠是晓得一些基础的舞步的,只是彼时,她脚下踩得是一双翘头绣履,而不是如今的高跟皮鞋。

  虽非常不习惯,但心里念着,只要多加练习,总会有些许进步,少一点点丢脸的可能,阮静筠这才趁夜起床。又实在担心鞋跟敲在地板上的声音会穿过地毯传到楼下去,让人察觉,她方才将自己从前的衣服铺在地上,且越来越厚。

  可饶是她这样努力,偏收效甚微,仍是时不时就要侧崴上一下。到底是有些泄气,阮静筠将皮鞋褪下,并排收好放在一旁后,倾身倒入了自己旧日的衣裳里。

  一缕非常淡却格外熟悉的熏香的味道悄悄钻到了鼻腔里,使她忽然想起从前小栗和阿糖一边帮她熏着衣服,一边听她读报纸的情景。

  说起来,这些衣裳随阮静筠乘船来上海已经快一个月了,虽每个见过的人都会赞上好些句「漂亮极了」,但却因太过繁复与传统,多少显得有点「不合时宜」。于是直到今日,她还一件都没有穿过。

  「那……我呢?」

  心间忽而漾起了不知来源的同病相怜的滋味,阮静筠不由侧身用脸颊蹭了蹭身下的大红色袄袍,莫名其妙地,眼泪骤然滚落了下来。掌心渐渐攥紧,很快袄袍的袖口上出现了一小片乱七八糟地褶皱,她埋头躲在其中,忽而低低地喃了几句:

  “阿乔哥哥,阿乔哥哥……”

  暗夜再次陷入寂静,又似乎曾被一声似嘲似叹地嗤笑,短暂划破过。

  不多时,昏黄的月光重新躲入云后,忽隐忽现,摇摇晃晃,为白日疲惫的人儿唱起了摇篮曲。原本一直徘徊在悒悒不乐中的阮静筠却突然「噌」地从地板上坐起,随手抓过刚刚特意整齐摆放在身旁的高跟鞋,用力砸向了敞开的衣柜。

  在堆叠的衣物的缓冲之下,短暂而低沉的闷响在房间旋转了一圈便彻底消散而去。阮静筠忿然咬牙,低声喃道:

  “要做我哥哥是吧,傅斯乔,我一定让你做个够!”

  只可惜,如此费心练习,然而到了第二日,阮静筠却终究还是没能去成那场让她期盼又担忧的舞会。

  当天下午,她跟着陆文漪在大马路做好头发出来时,傅斯乔已经在路边的车里等候了。

  五日前,傅大少被父亲遣去了外地谈生意,实在推脱不掉,转而又去邀阮静筠同行,亦被断然拒绝。所以,眼下还是抵沪一个月来,她第一次穿着正式的西洋礼服出现在他面前。

  傅斯乔视线扫过来的那一刻,阮静筠难免有些紧张,以至于朝他走去时,双腿都不自觉的有些僵硬。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崴到」,下阶梯时,她便格外小心翼翼。可人事好像总是如此,越是过度在意,越是不能如意。

  但还好,也只是浅浅的歪了一下而已。

  阮静筠吐了一口气,本还期盼着傅斯乔没瞧到,偏下一秒就发现他朝着她靠近两步,又抬臂过来,显然是想要她挽上去,方好借力止住脚下的不稳。

  明明晓得傅斯乔是想帮她,可自尊心作祟,阮静筠还是莫名有些不高兴,便假装没看见,错过他,径直朝着车边走去了。

  可等到饭店门口,见陆文漪下车后,自然而然的挎上傅明钧的胳膊肘时,她才晓得,自己也许是多想了。耳朵尖登时烫了起来,阮静筠立刻有样学样地乖乖挽上了身边人的手臂。

  不过,这一点小小的尴尬很快就被眼前的新奇场景敲碎,阮七小姐正边走,边不动声色地悄悄打量着周围新奇而亮眼的各类装饰,却突然听见傅斯乔讲:

  “姆妈,许是这两日跑来跑去地没休息好,我怎么突然心悸得厉害。”

  阮静筠立刻偏头看去,见他果然敛着眉间,捂着心口,一副难受极了的样子,不自觉间,另一只手便也搀在了他的小臂上。

  “这么严重?”

  陆文漪抬手朝傅斯乔额头上探去,并未感到任何异常,又瞟了瞟他的神色,当即翻手轻拍了一下他的眉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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