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静筠因他出乎意料的「示弱」,突然晃了下神,但愤怒很快又重新占了上风,她抬手便小手包砸在他怀中,大声质问:
“傅斯乔,在你看来,我就是个眼瞎心盲的蠢货,连陆绍仁那种花名在外的浪荡子都能轻易骗走,是不是?!”
不让他辩解,她狠咬了一下后槽牙,当即开口道:
“好,很好!
“那我现在告诉你,那些都是假的,都是我故意演出来给你看的,不知道阿乔哥哥听完之后,此刻觉得高兴吗?再去回想这一个月来发生的所有糟心事,你又能不能心平气和地劝慰自己,其实并没有关系?”
当然是「不」,只是傅斯乔还没有将答案讲出口,阮静筠又道:
“你傅大少宽宏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也许可以,但我阮静筠小肚鸡肠,平生最爱小题大做,所以,我不行!
“只要想到你正在为另一个女人心软,哪怕只有一丝半点的可能,我也觉得很生气,非常生气。而这份生气,我绝对不要一个人默默吞下去。只好以牙还牙,让你亲自体会体会!
“阿乔哥哥,你现在体会到我有多难受了吗?”
自然是「深刻体会」。
这段时日,只要一想到她讲自己要去追求「自由恋爱」,傅斯乔只觉如蚁噬心,微小的疼痛分分秒秒不断累积,以至于他恨不得立刻剥夺阮静筠住校的权利,然后每日接送她上学,牢牢盯住出现在她身旁的每一个居心叵测的男人。
从前,傅斯乔总是觉得自己要给阮静筠的必将是完全的自由,其中当然也包括任她选择结婚的对象,因而在将阮七小姐从临城接出来前,即便心中郁闷,他仍是选择同意将婚约先行取消。
可直到此时,傅斯乔才晓得,自己之所以敢这样做,不过是因为那会儿的他尚自大到坚信着,无论怎样,阮静筠必将选择自己。但是现在,他显然已经尝到了自己种下的恶果,也彻底丧失了这份日积月累,直到以为「理所当然」的自信。
偏人在患得患失时,最是容易生出的无穷无尽的心焦,而愈是心焦,便越是难以冷静判断自己的处境,因而就更要继续胡思乱想。
这便是阮静筠在晓得「胡明玉」的存在后,陷入的恶性循环。哪怕她再劝说自己相信傅斯乔不是会「脚踏两只船」的人,可仍是难以摆脱心绪难宁的困境。
如今,傅斯乔吞下了阮七小姐给予的「教训」,自然也领会了她的「难受」,念及此,他伸手想要揽过身侧的女孩子,好好同她道歉,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不料阮静筠一边后退着朝角落躲开,一边用力挥开他的手,道:
“以上那些话,是我原本想要等到亲眼见过胡小姐,确认一切真的只是误会后,与你摊开来讲清楚的东西。
“可惜,事情与我料想中的好像并不完全一样。直到刚刚,我才突然发现,原来有误会的其实是我自己。”
她伸手抹去眼眶已经噙不住而顺着面颊滑落的泪,沉下声音质问他:
“傅斯乔,你就那么喜欢当别人的「救星」,是吗?”
“小筠,我不明白你指的是什么。”
“你怎么会不明白呢?”
嘴角勾出讽意,阮静筠说:
“将我这个被锁在家里十几年的井底蛙拯救出来,傅大少是觉得不够满足你的英雄主义吗,所以才没忍住,又向「不幸沦落风尘的可怜少女伸出了援手」?”
这句话并非阮七小姐自己编造出来的,而是前几日在报纸上看到一条对胡小姐的采访。彼时看过后,她便已觉得如鲠在喉。
但其实,在傅斯大少进门之前,因胡明玉脉脉含情的讲述,阮静筠几乎已经相信她此前告诉记者的那个「替她赎身」,「为她挡去外间的阻碍与质疑」,「鼓励她追求梦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人,就是她一直「深爱」着的袁衡恪了。
可后来,无论是袁大少的自私薄情,还是胡小姐每回眼波流转的去处,终是让阮静筠看清了,她心中这个浪漫故事的男主角,必然仅可能是傅斯乔。
而只要想到这点,阮静筠便无法冷静下来。
忽而,面前的这个人变得十分碍眼,她忍不住撇开视线,为了逃避,甚至将头转向窗外。
那里,黄昏的暖光穿过随晚风摇摆的枝叶,在马路边投下一簇簇斑驳的影,阮静筠望着这样的美好景色,深深呼吸了好几次,想要忍住即将冲口而出的「恶念」。
与此同时,被她抛在脑后的傅斯乔,却因这不明来由的指责骤然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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