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坠落一千次_作者:拾一(24)

2024-12-07

  故而,她只需在自己的小院中守株待兔,听见动静后再立刻行动即可。

  所以,当阮静筠站上梯子后,虽明明打着的是搜寻「不慎」掉落的风筝的旗号,可目光却第一时间扫向了自己的表妹许知秋。

  见她在瞧见她一息诧异后,立刻怒气冲冲的瞪了她一眼。而后,下意识的朝着身前的一个人的方向瞥去。阮静筠立刻领会到了,谁才是她最有可能在乎的那个。

  极其凑巧的是,那只被她故意剪断线绳,晃晃悠悠坠下的纸鸢,刚刚好落在这个人脚边不远处。

  心中轻叹了句,「真是天助我也」,阮静筠将一双眸子锁在他的眼中,略微提高嗓音,娇而脆的道:

  “劳烦,能将风筝还给我吗?”

  笑花顷刻间落满眼底,在她唇角边凝结成一对小而深的梨涡,亦轻巧的溅入到了梁孟徽的心间,在消融的柔波里,荡开层层圈圈难断的涟漪。

  计划实施得异常顺利,事毕,阮静筠自然不耐烦再浸在户外的酷暑了。

  主仆三人速速走回了搁了冰盆的屋内,小栗举着风筝,跟着她后面问:

  “小姐,表小姐是不是又被您气的鼻子都要歪了?”

  “你说呢?”

  阮静筠摇着团扇,脚步不停的回道。

  “还是小姐有办法。”

  小栗一听就知事成,嘻嘻的笑了笑,又叹说:

  “这表小姐也真是,次次都会被小姐欺负回去,却还是每次来都继续招惹您。也不知道她图什么。”

  阮静筠也一直想不通许知秋对她哪里来的那么大成见,两人一个困于闺阁,一个久居上海,并不常相见。可从小到大,每次她回老宅,都必会想方设法给她找不痛快。

  以前她的确有过将此当成一个值得烦恼事儿的时候,可后来仔细想想,逗表妹生气也挺有意思的,便不再放在心上。因而此刻,阮静筠也只是随口答道:

  “也许是她心地善良,怕我日子过得太无聊吧。”

  三人说说笑笑回了屋内,本是有几分愉悦在心间盘旋的,只是阮静筠刚踏过房门,目光便触到了摆放在室内正中间的一架与这个处处写着「旧式」二字的闺房格格不入的钢琴上,眸光顷刻间就冷了下来。

  这是傅斯乔从前赠予她的东西,已经陪了她一千多个日夜。

  那年年节里,他跟随着父亲一同来阮宅贺岁。

  已经有好些时日不曾见过,阮静筠很开心,但也有些不知所措,慌忙间,便从岁盆里拿了一颗桔子,又捏了一个干荔子递到了他的手边。

  这是大年初一早晨,还未完全睁开眼睛时,阿糖就会塞进她嘴里的东西,取意「吉利」二字。冰凉的橘子片每每都能瞬间将她的困意驱散,而后干荔子的清甜散开,她的心情便会随之愉悦了起来。

  所以,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想将这个好兆头同他分享。可真做了,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傅斯乔含笑接过去时,阮静筠松了一口气,但听见他紧随其后的那声道谢时,她心间又渗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小的时候,他们每年至少能见上两、三回面,有时他甚至会留在阮宅住上十几、二十天。

  那些年,傅斯乔会牵着她躲过众人,偷偷藏在戏台子后面的阴影里,听家中请来的戏班子咿咿呀呀。也会在盛夏落日后,陪她坐在院子里的回廊下,不厌其烦的划着火柴去点燃她手中一支又一支的滴滴金。伴随着轻微的炸响声,火花如同一朵朵小星星跌落,短暂却梦幻。

  彼时,二人之间是绝不会存在「多谢」这种略显疏离的客气话的。

  大概是察觉了阮静筠的拘束,傅斯乔体贴地照着从前见面时的样子,同她聊起了身边发生的趣事和最近时兴的新玩意。他说的东西于她而言总是很新鲜,她从来皆会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说话间便提到了前不久他听过一场钢琴演奏会,她没有见过,所以顺着他的话追问道,「钢琴是什么模样」,「会发出怎样的声音」,「能不能演奏筝笛的曲子」。

  不过,对于全然陌生的事物,人的想象总是极其匮乏的,即便傅斯乔一一做了细致的回答,可到了末了,她也只能摇着头惋惜自己无法亲眼得见,亲耳听闻。

  万万没想到的是,过了数月,一架钢琴漂洋过海而来,又千辛万苦运抵了这座旧式的大宅,最终放置在了她的闺房的一角。

  更让人意料之外的是,后来在姨娘反反复复的劝说下,从来不许她接触任何西学的父亲,竟然真的为她寻来了一个钢琴老师。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