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坠落一千次_作者:拾一(5)

2024-12-07

  在短暂的对峙中,空气凝滞了几秒。

  她似乎很快领会到了对方的软硬不吃,便又立刻恢复了刚刚媚而娇的模样,语调中却潜藏了一层薄薄的掩不住的意兴阑珊:

  “你家少爷可不一定知晓我,”

  她用下巴朝东侧指了指,继续道:

  “刘公馆在办舞会,我们那位陆大少一贯爱热闹,听说冯少回来,遣我过来问问他可否赏光。”

  为了行动不被干扰,老周此前已了解过刘公馆今夜的情况,而她口中「爱热闹」的陆大少,他很快便猜到了是谁,受邀名单也对得上。

  至于特地差使容貌绝佳的女伴前来邀请半分挡不住美色的冯堃,也的确是那个花花大少陆绍仁能做出的事。

  “原来是陆少。”

  老周放下心中的疑虑,声音登时软乎了些许,好言解释道:

  “这可实在是不巧,我家少爷今日刚下船,便被老爷匆匆喊回了南京……”

  “谁的?”

  冯堃被身后突然传来的问话惊到,掌中正把玩着的那支玉钗险些脱手,差一点便要直直从二层洋台坠下。

  如此反应倒不是因为他胆小,只是这声音的主人实在太好辨认。

  他此刻没被关在家中反省,而是毫发无损的站在这里,便是多亏了今夜梁公馆里有恭贺此人再度升迁的舞会。

  更何况,冯堃在由港归来时闯了祸事,在醉酒之后无意间将一份军方重要的情报随口露给了同船的几人,导致行动彻底失败。而他自己,今晨抵沪后还没逍遥多久,便被父亲遣人捉回了南京。

  现如今,此事的所有后续亦全攥在这位的手里。

  不过父亲也讲,这样的安排对自己兴许有些益处。毕竟比起旁的什么人,他算是最不需要仰仗,恐怕也根本不屑用这份「功劳」去傍身的。如此,便无需担心被有心者利用,再生枝节。

  想及此,冯堃回头时,声音里难免添了几分讨好意味:

  “二少。”

  梁孟徽略微颔首,算是应答。

  曲意恭维被如此敷衍,冯堃自然不快。

  论起来,从前两人之间还算平起平坐,只可惜这几年他家老头的位置半分不挪,而梁孟徽,不仅有父亲作为依仗,连兄长在政界都混得愈发显赫。至于他本人,自打留洋归来受了实职后,亦是颇受重用,位置自然也是节节攀升。

  可两人到底算得上是自幼便认识的交情,他像旁人一般尊他一声「二少」,那不过是客气罢了,他又何必将他的颜面踩在地上。

  想及此,冯堃完全忘了来前父亲的交代,恼意登时漫出了眼眶。

  刚要继续冲上眉头,还尚未来得及凝成傲慢的话语吐出,不料,他那点因丢了面子而升起的斗志,却因梁孟徽的冷眸袭来刹那间被扫了个一干二净。

  他这才猛然记起,自己其实打小就怕他。

  可,哪个能不怕疯子呢?

  十岁那会儿,冯堃「不小心」用弹弓弹死了在梁家后院某棵树上搭窝的小雀,梁孟徽不听任何解释,二话没说便朝他开了枪。枪子擦着耳廓飞走,血滴慢慢渗出时,他就是用这种无甚波澜的冷眸盯住他的。

  后来被梁父的鞭子抽到背上血肉模糊也不肯道半句歉时,他也是这样看他的。

  忆起此事,冯堃腿肚子都有些打颤,梁孟徽却好似丝毫没有留意到身旁之人心绪的起落变化。他兀自从冯堃随手掷在洋台小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夹在指尖,却并不点燃,反是撑着栏杆朝虚空看了会儿,方又沉声问了一遍:

  “谁的?”

  冯堃回了神,猜到梁孟徽是在问他手中的簪子,可他想不到他对此感兴趣的缘由,更无法从那平淡里的语气里,分辨出话中是否藏着与泄密之事相关的陷阱,便模棱两可的答道:

  “船上遇到的女人。”

  大概是禀性难移,话毕冯堃竟忍不住露出些许回味的表情,继续念道:

  “漂亮极了,真可惜你没见过。唉,本来此刻我应正与她……”

  “她给你的?”

  梁孟徽打断他的懊恼,还是不见喜怒的声音,可冯堃却莫名察觉到了几分古怪。

  「他对这支钗子的兴趣,真的全部起于公事?」

  大概是整日泡在风月之事里,冯堃竟突然对此产生了疑惑,随之探究的眼神便偷偷瞄向身旁之人。

  迟迟未得到答案,梁孟徽偏过头来,恰好触到冯堃眼中的好奇。

  他没有丝毫避让的意思,反而双眸微眯,语调里陡然填满了调侃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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