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厉审讯的同时,老周只能再想办法去挖一挖其他消息走露的可能。然而,他的人已经秘密跟了阮小姐许多日,她却一直行动如常,再连半个值得怀疑的马脚都未曾表露出来。
「难道我又错了?」
老周不禁有些怀疑自己。
直到今日下午,阮静筠总算撇开所有人,于华人公园秘密会见了一个「异常」的对象。可是,听完了手下对当时情况的详细回禀,老周不由再次失望起来。只因据他的判断,这场见面,恐怕与钱宗理的案件毫无关系。
眼见着日暮降临,例行汇报进展的时间已几乎贴到了脑门上,老周的太阳穴不由突突的疼了起来。
当然,摆在他面前的可不仅仅只是如此令人一个脑袋两个大的难以推进的局面,老周深知,钱宗理一案的推进极有可能会波及到他的仕途,甚至命运。一脚踏错,将会是全然昏暗的那种严重程度。
「毕竟,谁都知道,这座大楼内那个将情报泄露给匡济会的「叛徒」,还在好端端的藏着。」
老周再清楚不过,此刻背地里盯着自己的「同僚」恐怕并不算少,如果钱宗理被枪杀一案迟迟没有进展,那么有问题的,便一定不会只是他的「能力」。至于他的「忠诚」,能不能经得住层层质疑……
老周以为,以他眼下的处境,总归还是不要把「命」轻易交给别人审判地好。
好在,手下今日的汇报,虽与他手上的案子无关,但也并非是全无用处。
就在今日的夜幕即将落下时,老周仍还在为例行报告苦恼。可即便绞尽脑汁,却仍旧连半个有用的消息都没能诌不出来。他本已做好被梁二少冷着脸质问,甚至开始思索起了如果因「办事太过不力」而被停职审查,他手头有什么可以利用的消息,能帮助自己尽快脱身。
谁曾想,就是因为日落前的最后一刻的那通电话,他面前摆着的原本一筹莫展的状况,竟豁然开朗起来。
老周想了又想,终是决定,必须「铤而走险」一回。
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他起身前往梁二少的办公室,当面同他汇报说:
「案情有了新进展」。
“赵明义肯招了?”
听了老周的话,瞧着对他已「失望透顶」的梁孟徽连眼都没抬,只是冷声发问。
“暂时还没有。他仍是死咬自己在离开法国前就已经与旅欧青年会划清界限,对他们在上海的行动一无所知。”
前些年,除了出身豪富的少爷小姐们能够赴欧赴美留学外,在开明人士的倡导下,有些渴望探索真理的青年人在教育团和基金会的资助下,被送进工厂和学校,开始了勤工俭学的艰辛留法生活。
「旅欧青年会」,就是由他们这群人以「造一个新世界」为口号,建立和发展了起来的。虽然后来受时事影响,不少人求学受挫,只能回国,但这个组织却仍是在法国保留了下来。
到了今时今日,表面上它看似已经完全脱离了最初成立的目的,成为了所有旅欧的中国青年交流与聚会的大本营,可其中到底有没有人还在暗地里策划着什么,谁也无法打包票。
而此前,钱宗理曾隐约透露过,不仅是许多成员,匡济会的领导名单中也有数人与青年会有着直接的关联。
两天前,老周就是追着这条线索,查到了华新理发所烫发师傅赵明义。
自知案子进展太过缓慢,已然惹了这位凡事讲求效率的长官不满,老周赶紧将惭愧小心装点在面上,道:
“审讯室至今没有太多的进展,是属下的失职。”
“没有太多?”
梁孟徽冷哂着讥讽道:
“周队长勿用自谦,直接把后两字去掉,岂不是表达得更加准确?”
“属下一定尽力,接下来必将……”
“我从来只看结果,而周队长能浪费的时间,我猜,应当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个小时了。”
梁孟徽截断他的「打包票」,问:
“说吧,「新情况」是什么?”
老周心中一凛,愣了几息,才开口道:
“是……与那位阮静筠小姐有关的。”
吐出的声音竟因喉间的干涩而低哑的厉害,老周赶忙清了一下嗓子,继续讲道:
“刚刚在外摸查的兄弟回报说,不久前她曾与人在华人公园秘密会见。”
话一出口,老周便发现,梁二少签字的笔尖有了一个微微的停顿,然后,他将头缓缓抬起,总算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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