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坠落一千次_作者:拾一(71)

2024-12-07

  这样像是「誓言」一样的话,实在不适合梁二少冷冽的音质,更何况此刻他明显在压抑着怒火。可当它顺着暖暖的气流从耳眼流进心脏时,一路扫过之处皆起了微妙的痒。

  但最后真的沉进了心底的,却不是这些。反是话音落时,留在尾巴里的那点梁二少未能完全克制住的若有似无的颤意。阮静筠记得,自己就是因为这个才终于做好了决定,强忍着嗓间含着的剧痛,回答他:

  “好。”

  可惜那会儿,梁孟徽已经毫无留恋地调头走远,仅留下了一个辨不出情绪的背影给她。更叵测的是,这句他没听到的回应,已是那一年盛夏的尾端,她与他说得最后一个字了。

  因为阮静筠没能如约去登上那艘离开临城的船,而梁孟徽却格外遵守承诺,既没给背信的她第二次机会,也再没有回头去找她。

  她与他之间的七年别离,于阮静筠而言,简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先是噼里啪啦震起一串弹跳与乱响,而后便再也无法凑全,也无意去寻找了。所以,当她再从梁孟徽的口中听到这句「作为交易」时,竟只觉恍如隔世。

  那种因为对自己记忆的不确定而掀起了茫然不安再次兜头泼下,不想让对面的人看出异常,阮静筠下意识拿起那个她誓言绝不喝一口的热牛奶,抿了一、二、三次后,方才冷静地端起迷惑,向梁孟徽发问:

  “「交易」……什么?”

  “明日华懋饭店有场舞会,我要你作为我的女伴,与我一起出席。”

  梁孟徽道。

  「一桩杀人案的湮没,旁人用命来抵都有可能被斥『赔不起』,可在梁二少的口中,竟轻描淡写到只值得用一场舞会来交换。这便是如今的世道吗?」

  阮静筠唇角不由压出了一抹哂笑,可转念又想,自己好似也没资格嘲笑他,便收敛起表情,回答说:

  “条件看似确实很好,可惜我现下实在没有什么需要你来帮忙的事情。”

  “是吗?”

  梁孟徽显然不信。

  “梁二少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哪里敢做杀人的事情。只是不知为何,巡捕房的林探长一直紧盯着我不放。”

  说这话时,她已经完全恢复了镇定。垂手将牛奶杯放回桌面,阮静筠刻意直视着梁孟徽双眼,十分真诚地为自己辩白道:

  “你应当是知晓的,这对于一个淑女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事。我本就不想让更多人知晓,之所以愿意出钱打发那赤佬,也不过是担忧再添更多麻烦而已。”

  “怕麻烦,所以选择用「钱」去打发一个贪得无厌的混混。阿筠,这么多年不见,你的脑子竟然灵光到这种地步了,实在可喜可贺。”

  言罢,梁孟徽不再耐烦与她在口头拉扯,直接从兜中掏出一个墨绿色的首饰盒,掀开后压到桌上,微微倾身推到了阮静筠的手边。

  两颗前朝宫中流出的古董珍珠在黑色丝绒垫的衬托下,显得愈发熠熠夺目。而它们,分明就是几个小时前,她刚刚扔给阿青作为「封口费」的那对耳饰。

  阮静筠的脸色登时大变,搭在桌上的手指也情不自禁的蜷在了一起。她的声音发急发寒,如同裹着一小块坚冰一般,又快又狠地砸到对面人的脸上:

  “你是怎么拿回来的?”

  梁孟徽冷然讽道:

  “不是你自己说的「怕麻烦」,我帮你彻底处理好,岂不是更合你的心意?怎么还担心起来了。”

  “梁、孟、徽!”

  这三个字,一字一顿,她几乎是咬牙切齿斥出来的。可梁孟徽在听见后,竟略带惬意地朝着椅背靠了靠,说:

  “七小姐总算记起来我叫什么名字了。”

  虽仍不是他满意的,可总比「梁先生」、「梁二少」那些的,好上许多了。

  在无声的对视中两人僵持片刻,仍是阮静筠率先调开视线,偏头朝着窗外的方向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出,直到感觉自己足够冷静了,方才问说:

  “你把他怎么样了?”

  “你希望我将他怎么样?”

  梁孟徽不答反问,却见阮静筠几次启唇,后又将话吞回去,眉宇间亦因一时思考不出结果来而起了微小而紧张的褶皱。隔了这么多年,他终究还是会为她心软,更何况她在打什么主意,他大致已经明了,便松口暗示道:

  “……都可以。”

  原本僵住的睫毛于柔和的灯光忽而飞速抖动了几下,阮静筠总算听懂了梁孟徽的意思,他似乎还并没有将阿青拿住。可仍旧是不确信的,她怕自己体会错,于是指着珍珠耳钉试探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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