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妞看你笑得开心,只说:“我想生个男娃,这样他能走出去。不用留在这里了。”
牛妞用她那稚嫩的五官说出这句话时,你有些悲伤。
牛妞并不是心甘情愿十五岁就嫁人的,她知道外面有更大的世界,她也清楚自己应该是走不出去了。
院子外有脚步声响起来,你抬头一看,是一个留在长发的女人正在栏栅外往里面看。
那女人的头发乱糟糟的,黢黑的四肢甚至没有穿鞋子,就那么赤脚的站在那头。
牛妞并没有表现出害怕,相反她十分镇定的看着那女人,对着你说:“别怕,她是我们这里住的一个疯女人,不主动攻击人的,就是爱自言自语也不爱卫生。她家里还有个老妈,平时会照顾她的。”
疯女人。
母亲呆呆木木不认得你的样子在你脑海中一闪而过,你已经习惯了过去的生活迫不及防的来访。
你不由的对那女人产生同情,没有人会疯得无缘无故吧,你这样心想。
于是你一步步走到栏栅那,女人看到你靠近眼睛开始产生焦点。
你听到她用浓重的口音喃喃自语:“孩子,有孩子。”她的脸上开始浮现一种兴奋的笑容,你出于本能的靠近现在有些不知所措。
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你身边喊:“孩子!是有孩子!好了快回家吃饭了!”
校长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散了你对她的恐惧,那女人开始对着校长说:“有孩子呢!孩子在那儿!”女人指着牛妞叫道,除此以外并没有其他过激的行为。
校长带头走出门,你回头和牛妞打招呼告别,女人亦步亦趋的跟着校长继续颇为激动的自言自语。直到你和校长走出一段路后,校长劝着那女人别走太远,她才慢慢停下,站着看着你们越走越远。
“校长,你认识这个女人吗?”你看着女人的身影终于消失在拐弯处,你忍不住问。
“也不算认识”校长回头一看:“挺多人知道的,她很久以前,大概是十年前左右。也没嫁人,就怀孕了,后来孩子生下来死了,说是还缺了鼻子,所以样子也怪怪的。她受不了,就开始变成这个样子。”
校长面露恻隐。
你心里一阵地震。
某种冥冥中注定的悲剧似乎契合了你的想象。
“你要不要请个假回一趟家,你已经来了大半年了。”校长打断你的思绪问你道。
“不用。”你直觉似的回答道,摇了摇头。
你回头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和暗淡的路灯点点,从此你决定只有身前路。
忙碌中三个月很快过去,因为不知道牛妞具体的生产时间,你和校长只有每个星期都去一趟阿潘家看牛妞。
由于担心,你始终在安排最快赶到卫生院的方法。
最后在一个周六,你赶了一个多小时的路去到县上,找了一辆小面包车,让司机每晚开车到县里通往学校的那条主路上的一个小卖部那边停四个小时,从晚上七点停到十一点,如果等不到人就可以回去了。
你想如果牛妞生产有危险,那晚上是最危险的,因为路又黑又远。所以你将时间定在七点,万一意外真的出现,你们可以用三轮车将牛妞拉到小卖部的位置,上车再开十五分钟就可以到卫生院了。
一晚十块,那时牛妞已经有九个月多的身孕,你想大约再有十几天应该就生了,你约好先付七十五块钱,剩下的七十五块在十五天后付给他。
又过了一个星期,你和校长去找牛妞时她已经开始有临产的征兆,牛妞感受到频繁的胎动和宫缩的感觉。
于是校长留下了,阿潘的阿妈和阿祖开始一直备着开水,你看到她们用那把常用的大剪刀在磨刀石上来回磋磨着,发出恼人的声音和剪刀也变得银光闪闪。
原始,粗砺又危险。
你的不安驱使你在第二天下课后就往牛妞家里赶,你看到牛妞家的栅栏时已经听到里面传出女人的喊声。
“啊!“
“啊呜!”
“呜呜呜”
声音从喊叫变成粗重的呼吸声,那声音越来越像野兽发出的嘶吼。
你看到校长坐在屋外的木桩上,眉头紧缩,双拳紧握。里面又发出阿潘叫牛妞用力和坚持住的声音,混杂着他阿妈和阿祖的方言,整个屋子似乎被某种咒语笼罩,散发出神圣又诡异的气息。
不久后你开始闻到阵阵的血腥气,阿潘的阿妈也开始往院子里倒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猩红的血水就那样渗入土地,你想这片地如此染色了多少次才有现在这样厚重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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