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蹒跚_作者:小麦欧包(27)

2024-12-07

  裴适甚至让齐龄在樊惠已经表现出紧张状态的情况下慢慢踱步靠近她所坐着的床边,以保证樊惠能看到齐龄系在腰间的皮带。

  果不其然,当樊惠看到齐龄腰间的皮带和两人间不断缩小的距离,她一直像是凝固的眼神中转瞬即逝了一丝憎恶,而后樊惠将头低垂着,轻声喊了一声:“小梅。”

  护士马上走到了樊惠的身边,轻轻握住她一只手并说道:“没事的,他们只是来问问。”

  那是裴适第一次听到樊惠的声音,轻轻的,微弱的,带着惊惧的求助声。

  裴适的罪恶感涌上心头,她用眼神示意齐龄远离樊惠。樊惠的反应和裴适想象中没有什么差别,但越是符合裴适对家暴受害者的印象,裴适心底就越发不适,因为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躺在水泥里的苏军就越发显得罪有应得。

  苏军死了,所以总要有人为死者寻一个公道。

  当年被家暴的女人,还活着受煎熬,那么属于她的公道呢?又要到哪里去寻找?

  裴适向齐龄打了个招呼,随即把护士叫到了病房外。

  “护士姐姐,是这样的。我们上一次跟你提起过的案子,我们确定了找到的人就是樊惠的丈夫。”

  护士带着一点惊讶的低呼一声:“是吗。可是我从没听说小惠提起过,这些年也没有人来探望过她。”

  裴适一边向前走,一边低语:“所以我想,上次你说在地下室放着樊惠的私人物品,我能不能再查看一下,我不带走,只是看看有没有有用得上的信息。”

  电梯叮一声,裴适就跟着护士到了地下一层。

  在那个熟悉的杂物间里,裴适看到樊惠的箱子。护士走后,她把箱子搬到地上,将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捡出来放到了地上。

  看着还挺大的纸箱子其实只有半满,裴适在里面找出了上次护士找到的照片,两件已经放了很久的衣服。一个铁盒子里放着一副纸牌,一些手写的字条。字条上都是“圆”、“尖”、“红”这类常识性的形容词。一个已经坏了的旧式黄铜闹钟

  都是一些无法追溯信息的物件。

  裴适在那一刻发现自己对樊惠的调查中缺失了什么,从樊惠现在留在盒子里的一切,护士口中没有人来探访过樊惠都指向一件事。

  苏军,苏望生似乎就是樊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联系的两个人,而那个樊惠真正成长的家庭,她的母亲父亲,她有没有兄弟姐妹,现在看着像是一片空白。

  就像裴适翻找箱子扬起的灰尘一样,在光能照到的地方你能看到空气流动,伸手一握却毫无所得。

  裴适想起来自己小时候曾听邻居的阿姨在新年时讲过,每年农历新年的大年三十,一家人在旧年的最后一天要团聚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这样来年一家人才会和美。

  “那阿姨你怎么不回家吃饭呢?”六岁的裴适问道,那一天正是大年三十的日子,邻居阿姨正在择着水盆子里的菜心。

  “阿姨结婚啦,嫁了人的女儿就要在老公的家里吃饭的。”阿姨抖抖洗好的菜,水珠溅到裴适手上,凉得她抖了抖。

  “那,那嫁了人就再也不能回家啦?”小裴适害怕极了,眼里闪着泪珠继续问道。

  “年初二呀,年初二女儿就回娘家吃饭啦!”阿姨笑着说。

  裴适记得自己心慌得快要听不见阿姨的回答,后来跑回家里抱着妈妈哭了半天才说出自己那么伤心的原因。

  她记得自己和爸爸妈妈拉钩,裴适以后不嫁人,裴适一辈子都在家里吃饭,裴适不会变成别人家的女儿。

  裴适的眼光再次落向箱子里那张照片。照片已经旧的发黄,相框是仍旧坚固的。看得出有人一开始非常珍视这张照片。

  照片里的樊惠笑着,抱着苏望生,另一边站着一个不苟言笑的男人。

  可是照片却被藏在了箱子里不见天日,而不是被樊惠放在床头。

  裴适想起樊惠床头的柜子,上面只有一个杯子,没有书也没有其他能消遣的东西。

  她开始深深相信樊惠的精神失常决不是假扮的。

  可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呢?

  苏军对她的家暴?

  苏望生的离开?

  裴适苦恼得捂着额头,她觉得自己偶然找到的一个碎片把她引向了更破碎的拼图。

  裴适走回病房的时候,樊惠已经又对着窗户发起呆。

  “怎么样,有找到什么东西吗?”齐龄走到门口问裴适。

  “没什么东西。”裴适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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