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组会主要是初步介绍课题组当前的进展,包括被试招募的情况以及后续研究工作的分配。蒋萤正认真听着, 静音的手机屏幕上接连蹦出了十几条消息。
她以为是什么急事,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是她爸爸发来荷兰的照片。
今年过年的时候,荷兰就被蒙绍带回了成都,给蒙绍爸妈养着。照片里的荷兰颇有种回到奶奶家的气质,整只猫胖了一圈,像个大白馒头。
蒋志文给她展示完荷兰的照片之后,又问她忙不忙,想跟她聊聊。
蒋萤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在此前蒋志文基本不会记得主动问候她,今天怎么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她还是简单回复:「爸,我在开组会,会后再跟你说。」
结果一退出微信,蒋萤就看见了另一条由蒙绍发来的消息。
「你知道你爸今晚带着你妈跟我爸妈吃饭这件事吗?」
她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好一会儿,一时间气血上涌。
王歆竟然还没死心。
其实在王歆再次出现后,蒋萤曾经有过犹豫。
她已经成年了,父母之间怎么样,她的确可以甩手不管。但她不相信王歆和蒋志文之间还留有多少真感情,他们不过是想凑在一起搭伙过日子罢了。
可把自己的日子过得乱七八糟的两个人生活在一起,还带着个生病的小孩,那日子能变得更好吗?
在蒋萤看来,这是个愚蠢的选择。
组会结束后,她给她爸发了一条消息,第一次直白地告诉他别再抱有幻想,要好好自己过生活。
「这么多年了,你妈妈一直想得到你的原谅。」
蒋志文以为她仅仅是因为对王歆心有埋怨,才反对他们在一起。
看到这条消息,蒋萤都要气笑了,恰好组会的资料里有在中国治疗一个孤独症儿童需要花费的金额估算,她直接把这个结论告诉了她这个糊涂的爸。
结果蒋志文沉默了片刻,又发了一条消息:「萤萤,爸爸孤独了那么多年,你也体谅一下爸爸吧。我听老蒙说,你有蒙绍公司股权,反正都是一家人......」
蒋萤看见这条消息时,大脑空白了一秒,随后理解了她爸话中的意思。
她没想到蒋志文竟然想让她也帮忙养孩子。
一瞬间,蒋萤被一种强烈的愤怒和失望环绕,脑子里闪过很多质问的话,指尖微微颤抖,却打不出一个字。
有人忽然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她收起手机,回头看过去,是程教授。
“不好意思,我晚上还有课,急着走,想跟你聊几句,有没有打扰你?”
蒋萤迅速调整好表情,冲她露出个笑容,“您说,我不忙。”
“其实没什么大事儿。前两天你在微信上跟我说你得了流感,我就想着你免疫力低,要多锻炼,想建议你之后找项喜欢的运动,游泳、羽毛球、乒乓球......哪怕在学校里跑跑步都行。”
程教授说话温声细语,看着她的目光充满关切。
“运动不花多少时间,你这周末就去,如果你愿意,到时候可以跟我报告,我给你发个小红包当奖励!”
蒋萤怔怔地和程教授对视片刻,心里刚才升起的那股激烈的情绪像是忽然被一只温暖的手抚平了。
她神情瞬间柔和下来,冲程教授笑了笑,“谢谢您。”
*
“共依存”,曾经是蒋萤最不想提及的三个字,当俞斯言在分手那天委婉地提示她的时候,她甚至有一点秘密被戳穿的窘迫。
这个心理学名词,精确地描述了她和蒋志文曾经的关系——她竭尽所能地去帮助蒋志文走出酗酒困境,去给他关怀与爱,然后近乎掏空了自己,使自己失去了一切关于爱和幸福的感知,成为一个沉迷于付出行为的上瘾者。
而蒋志文作为一个父亲,似乎对女儿曾经遭受的困境一无所知、漠不关心,并将一切作为理所当然,现在还得寸进尺地提出了更过分的要求。
如果蒋萤还停留在当初大二的状态,也许她看见蒋志文发出的消息后,会悲伤、痛苦,然后在不忍心之下答应他的要求。
所以当她冷淡又坚决地发出“想都别想”这句话的时候,蒋萤意识到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自己的确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蒋萤坐在宿舍里,收回思绪,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电脑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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