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尽铺陈,当真是与别家不同的派头。
这建筑其实颇具中世纪的教堂风格,又饰以彩色琉璃,在夜晚的江边雾气氤氲。
起风了,天色一瞬间暗了下来。
冷风吹了一半,林清嘉转身想走时,忽的听见不远处的栏杆门后发出一声极响的动静,似有什么东西被人无意间带倒,落到地上。
她抬眼望去,没想到那儿藏着人影。
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缠在一起的模样便更加明显。
那影子落在被风吹雨打的经年的大铁架子上,恰好加深一点斑驳的锈迹。
男人女人的调笑声越来越肆无忌惮,似全然不顾这还是在外面露天的地儿。
细眉微蹙,林清嘉在两人推推搡搡一来二去的腻歪中,悟得了什么,学校里有上过生理课。
她脸忽然红了下,转头去看别处。
只是这一看,又让她发现了个人。
且这人似乎站在那儿有一段时间了。
顶楼视野极好,能清楚地看见底下所发生的事情,更别说只是往下两层。
原本是阴暗逼仄的窄道,月光混合着灯光倾泻过去一半,显得那人的一身黑衣愈发清挺。
林清嘉猝不及防与那人对视上,借着暗光看清他的容貌。
发色如墨般漆黑,长眸微扬,侧颜清峻。怎么说呢,是很直观的漂亮。
当然,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子是不够妥当的,只是恰时脑子短路,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好的词来。
“砰——”
猛的一声枪响,将脑子尚在宕机的林清嘉拉回神来。
前面那具肥胖沉重的肉身应声倒地。
藏在暗里见不得人的东西都显现出来。
子弹从头颅后脑勺穿过,正中眉心,汩汩鲜红血液匀速流淌。
林清嘉捂住嘴,花了好大的劲儿才克制住没有喊出声来。
那边的女人却惶恐地尖叫起来,于是在她没有防备的惊叫声中,又是一声枪响。
终于安静了。
死者的场景是不能细看的,对自己的眼睛着实有些残忍,林清嘉只匆匆掠过一眼,再看到底下那人时,只觉得他眼底没有一点儿温度,如同死神降临。
于是在他转动颈脖似乎要看过来的那一瞬,林清嘉只觉背后有一把凉飕飕的开山大斧,直逼她脑袋。
这几声枪响难免引来一阵骚乱。
不过片刻,又恢复平静。
陈冼急匆匆赶过来时,只见季之谢面无表情地在拿丝帕擦拭手指,一根根手指,细长白净,骨节分明,是造物主的得意之作。
“你就这么……”陈冼看一眼两人的惨状,面露为难,“把人给解决了?”
“不然?”
季之谢倒是答得慢条斯理。
“那可是军政要员,秦大人啊。”
所以才一直很棘手。
“他们若是能查,能定罪,让他们查便是了。”
季无谢这么说着,眼睛看往顶楼的露台,若有所思。
陈冼顺着目光望过去,那里空荡荡,连一阵风都没有。
“怎么了?”
需事事谨慎,半点马虎不得。
陈冼往不好的方向猜想,“不会正好被人看见了吧?”
季之谢看起来不甚担心的模样,轻眯起的一双眼很黑很沉,像是夜里平静的湖,“无妨。”
短短一支烟的功夫,便在脑海中回想起刚才的情景。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着一身素色裙装,那是织锦缎的料子,丝织纹理繁复,做工细致,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精心打理过的长筒卷发一绺绺的,束在脑后,俨然是养尊处优的名媛装扮,眼里是涉世未深的单纯,仿若汲着盈盈一汪泉水。
一只受惊的小鹿罢了。
不足为惧。
指尖揿灭香烟,空留下袅袅的烟篆飘荡。
陈冼知他宽心,却在心里暗自嘀咕,确实,季公子自然不用操心。
因为向来都是陈冼来处理善后事宜。
*
回到宴会厅,已是不早了。太太们专门置了个戏台子来看戏,压轴戏也即将谢幕。
小玉看见自家小姐急匆匆归来,赶忙去扶衬,“小姐,你去哪儿了?”
刚刚听到枪响,可把她给吓坏了,寻了半天也没寻到人,还好没事。
林清嘉表面看着没事,细看脸色却惨白。
小玉拿手帕去细细揩她额间的汗,“小姐可是在这里闷得热了?可手怎么这般凉?”
“无碍。”
厅内热闹,倒是这一处冷清,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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