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跪拜佛前,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地在小声祷告些什么,神色是郑重而虔诚。
秦桓礼跨过门槛进来,跪在秦夫人邻近的蒲垫上。
“你来了。”秦夫人缓缓睁开眼,“你伯父那边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秦桓礼道:“母亲放心,都已安排妥当。”
秦耀从商,生意场上一直顺风顺水,得益于其兄秦坤在司令部任职谋得的益处。
但前些时候,秦坤突然遇刺身亡,引发了政界的一些变动。且不说真相无法查明,秦耀还要保全家里不受到此事牵连,并在同时抚恤安置兄长遗孤。
少了秦坤保驾护航,秦家近来也是处处受排挤,不比从前。
“先前是贾家,现在又是林家,之后还不知道会轮到谁。”秦夫人缓缓捻动着手里的佛串,“这世道,乱得很,你平日行事也需处处谨慎,不可过分张扬。”
秦桓礼:“是。”
秦夫人又问道:“婉柔今天没跟来?”
想起表妹,秦桓礼无奈地轻叹气:“她被拘在家里写字了,说是课业没完成。”
“这孩子,自小就黏着你。你得了空,也在学业上多辅导辅导她。女孩子家,才学虽不是第一要紧事,但总归还是多学些才好的。”
秦桓礼面色微动,仍默不作声。
秦夫人对她这个晚辈还是很了解的,“她心性虽是有些顽皮,但到底是孩子,免不了活泼热闹,太沉稳安静了反而不好。到底是自小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心地也良善,你若是属意……”
秦桓礼打断道:“这不是还有跟林家的婚约?”
秦夫人思忖着,“你与林家那门亲事,若是不满意,就退了吧。”
林家此番遭劫,已然大伤元气,且听说那不是被寻常匪人盯上的,未免秦家也受牵连,大可不必蹚这趟浑水。
“你父亲是个固执的,换别人早就忘了,偏他去履行那十几年前的诺言,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哪个还真记得了?他那里你不必担心,我自会去与他讲。”
“君子重诺,既许诺于人,哪里有轻易毁约的道理。”
秦夫人微挑眉,看向儿子,他怎么,好像还很中意这门亲事的样子?
本来还怕他对这个荒唐的婚约颇有怨言,但因为不敢忤逆父亲而委屈了自己。
秦夫人闭上眼,“也罢,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就行。”
寺庙门前有棵高大的许愿树,树上系满了许多挂着祈愿木牌的红丝带。
不靠自己实践,反而将愿望寄托于这棵上了年纪的古树,多少有些荒谬,但树前的人仍是络绎不绝。
林嫣然也在其中,她小心翼翼系好丝带,往庙里走。
庙堂里是浓浓的香火味,林嫣然素来不喜这些味道,皱了皱眉头,却仍然坚定地往里走去。
烟雾缭绕间,她看见正在借着烛火点香的秦桓礼。
他沐着淡薄的日光,点上香火,很快眼前便有袅袅烟篆升起。
佛声号号里,林嫣然看见他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的样子,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轻微的失重感袭来,就那么一刹那的功夫,林嫣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忽然漏了几拍。
隔着几缕灰白的烟雾,日光映照下,他的面庞轮廓精致得恰到好处,薄而干净的眼皮微垂,在拜佛。仿若从古代书卷里走出来的端方君子,绿竹猗猗,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秦夫人起身,忽听见旁边有人喊她。林嫣然笑盈盈的,“好巧,伯母也来这儿上香?”
秦夫人笑道:“原是林小姐也来了啊。”
秦桓礼去主持那边给功德钱,听见母亲说的话,想起林清嘉,莫名的心情舒畅了些,往这边走来,却看见是林嫣然。
去庙里拜了佛许了愿,林嫣然回家时,心情却不太好。
小丫鬟们小心谨慎,不敢惹怒于她,只凑在一旁窃窃私语。
“小姐这是怎么了?”
“去澜殊寺见着秦家人了吧?”
“见着了。”
“那怎么还心情不好?”
“大小姐脾气,谁知道啊。”
屋内香薰淡淡,林嫣然褪了头上的饰品,披散着长发,仰躺在沙发椅上小憩,忽的脚一勾,脚上那只高跟织金拖鞋便飞了出去,正砸在那些说话的小丫鬟们中间。
一时话毕。
又有一只白瓷杯甩过来,“嗞啦”一声,白瓷片碎了一地。
“都吵嚷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林嫣然揉了揉太阳穴,“都闲得慌没事儿干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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