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抢,不敢抢。
呜。
这是本世纪最长的三分钟,三分钟里冯又又想了爸爸想了妈妈想了宇宙和未来还想了自己怎么就这么软柿子……贺不疑看完了,他把冯又又脸掰过来:“说话。”
“啊……啊”
冯又又淡粉色的嘴唇微张,比常人稍大些的瞳仁涣散着,像黑葡萄。
贺不疑忍住再拧她两把的冲动:“我在和你说话,复发了吗。”
“……我说花粉过敏你信吗”
贺不疑面无表情。
冯又又低下头,有些想抓头发。
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就,社恐嘛。
网络时代把社恐这个词语给潮流化和口语化了,大众只用其指代自己在社交场合的局促和不安的心情,社恐在冯又又这里,是和大众词语不同的一个概念,是一种心理上的疾病、是一颗种在身体里的树。
不发作时还可以做个只比别人害羞一些的普通人,发作时,那树破土而出,掌握着她的躯体,风吹草动、虫蚁爬过、过路的人歇脚,都带来变化。
一言一行都被反复思量,思绪的藤蔓不经控制的疯长,心理疾病导致植物神经紊乱,随之而来的是躯体化症状,包括荨麻疹、呼吸道黏膜充血、心跳过速血压升高等等。
三年前那一次,被当众表白被围观时,就是过呼吸喘不上气才晕倒。
这些表层的躯体化症状,出现什么治什么,而心理上的问题,却没什么办法,她看了医生,没有用,只会叫她填表和吃药,药吃了像个笨蛋,还是不要了。
熬一个春夏,她自己会好的。
贺不疑低声:“为什么瞒着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贺不疑面沉如水。
病历本在他手中,草书经过辨认,叙说了大体情况,距离三年前那趟发作已经过去很久,贺不疑到这时候才理解了,“人太多了”是个什么意思。
她重新看病的时间是去年年底。
他也是从去年年底开始,忙着上市的事情,无暇管着她,加上换了新办公楼,两人办公室有段物理距离,不再桌对桌、头碰头。
贺不疑问:“因为什么事情”
冯又又抬头思考。
她母亲的去世频繁的相亲换办公楼和上市或者是这冬天的低温难捱。
不好说是因为哪一件事情,因为不是所有变化都需要一个狗血的剧情,这是从很小就种在她身上的东西,她就这样。
第07章
贺不疑在楼底下点了根烟,半道想起来在戒,掐了火星子,夹在手指尖。
一缕烟飘起。
他打开车窗散味儿,靠着边框,挺拔的鼻梁渡着月光,英俊的眉眼皱着。
这叫什么破事,早知道今晚不带她去宴会。
想到这里,又烦躁的“啧”了一声,什么早知道,他本来就早知道了。
三年前冯又又突然病发,许薇已经把她的情况大概说给贺不疑听。
冯又又是许薇本科期间的学妹,她入学时分数很高,数理化接近满分,又有一些奥赛奖杯在手上,一进学校就引起了校方的关注。
两个女孩子都是学霸,先是在课题组里认识,后来又在社团活动再次见面,许薇是她比较信任的对象。
基于这份信任,许薇从导师那里得到一个做她安全阀的任务。
导师告诉她,冯又又有情绪病,儿童时候轻度的阿斯伯格综合征,没有得到家长的正确认识,反而用一些粗暴的土方子进行矫正,导致了以口吃、社交焦虑等为表现的情绪障碍,离开家到大学来,很需要一份正确的引导。
大学生活中,许薇在学习、就业上都给了冯又又很多帮助,她本人也争气,考了心理方面的资格证,参加专业课题、比赛,一边怕一边闯,在这类病例里算是自我比较正面的类型,所以许薇才想着也带她过来创业。
被她晕倒那么一炸,贺不疑其实就不想再留她一起工作了。
但许薇当时跟贺不疑保证说,冯又又懂事、识大体,从来没有、将来也不会拿情绪影响正事。
贺不疑想到当时的场景和对话,忍不住冷哼——
许薇真是白瞎了多认识冯又又四年,她压根就没看懂冯又又!
这傻子不是识大体,是真能藏事,看着呆呆傻傻、乖巧柔顺,其实是个拧巴鬼。
所有事都藏在心里,直至忍到不能再忍、藏到不能再藏,直接过来宣布要跑路。
他生她气有错吗一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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