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对剧组同事的关心，她端起汽水，和沈虔碰了碰，“喝酒的事我早就翻篇了。”
沈虔笑了笑，神色明朗起来，抓起两串已经变凉的烤羊肉慢慢吃着，似乎有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
辛愿是干脆的人，于是张口问：“沈老师有事？”
沈虔放下肉串，指了指自己耳朵，“我从小就高度近视，所以听力特别特别好，其实今天早上坐车时我并没有睡着，你和阮导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
辛愿“啊”了一声。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隔壁传来一声高昂而走掉的歌喉，伴随着稀碎的掌声和笑闹。包厢里的空气诡异地安静了起来，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有啤酒和汽水里不断上升的气泡在毕毕剥剥作响。
“你别往心里去，阮导就是希望戏好。”辛愿手指蜷缩着放在膝盖上，组织语言安慰沈虔。
“嗯，我知道，我都明白。”沈虔吸了吸鼻子，“确实是我出了问题，所以我听见辛制片还这么维护我、相信我，我觉得我太不像个男人了……”
他正视辛愿的双眼，“我状态不好，是因为我发现……辛制片，我对你有好感，但你的好感，却是向着别人的。”
辛愿眨巴眨巴眼，消化他这句话的意思。
首先，她没想到他会在开拍前这么直接地挑明，而且沈虔是发现了她和宋知樾的关系吗？还是单纯表示他知道她的心另有所属？
“唔……”
“没事，你不用急着说什么，更不用急着拒绝我。”沈虔大喘气了一下，“我今天说出来，是因为知道和你毫无可能，我只是想把感情表达出来，求个痛快解脱，仅此而已，这样我就可以洒脱一点，封闭掉对你那份控制不住的渴望和关心，全身心投入到角色里去……我知道，演好《明烛天南》，才是眼下你最需要的。”
如果是油腻的告白，辛愿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话，可沈虔太真诚了，真诚永远是最好的底牌，她看着对方炽热的眼神和坚定的神情，忽然觉得心头一软，不知该说什么了。
“沈虔，谢谢你的好感，我为不能接受这份好感而感到惋惜。”她拿起汽水，主动跟他碰了一碰，“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有天赋的演员，是最值得信赖的伙伴。”
沈虔咧嘴笑起来，“别惋惜，人生还长着呢，说不定过段时间我就会喜欢别人了……再过十年二十年，你和现在交往的对象发生分歧，而那时我恰好又单身的话，咱俩说不定还有机会走到一块儿，从工作伙伴变成生活伙伴！”
辛愿：“……”
艺人就是艺人，体验过这么多人生，活得可真通透。
沈虔离开后，她打了个饱嗝，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听着隔壁同事们的吵嚷，眯起眼悠然地望着窗外穿镇小河的鳞鳞波光。
心头浮起了宋知樾的身影。
他正在做什么呢？还在加班应酬吗？吃晚饭了吗？不用给做两人份饭菜的时候，他会一个人随便吃点，还是丰盛地做一大桌呢？
辛愿下意识拿起手机，想给他发消息，动作在打开微信的一刹那停下。
置顶对话框上默契地弹出一个红点，她含着笑意点进去，果然是宋知樾在问：“吃饭了吗？”
辛愿回：“剧组在烧烤店聚餐，等下就回。”
宋知樾说：“好，到酒店跟我说。”
配上一张在办公室沙发上和徐行面对面吃打包粤菜的照片。
辛愿抿着唇，回复：“嗯。”
灵动手指在屏幕上飞快跳动，仿佛舞蹈一样。
等隔壁唱K的声音渐渐弱下去，所有人吃不动了也玩不动了，辛愿去前台买了单，招呼大家：“回去吧？”
众人纷纷点头应好。酒店离吃饭的地方不远，倒是不用坐车，除了要早早回去再谈一下剧本的导演副导演和主演，大家都选择走回去，正好吹吹凉风散散酒意。
辛愿沿着河畔的古建长廊，一个人落在最后。
这是个没有星辰的初春之夜，长空也被沿街的霓虹灯光映得五彩斑斓，只有将视线投向远处，才能看见山脉缭绕间一点点缭绕的云雾，弯弯明月只露出一个小尖，犹如月生于沧海之上。
辛愿双手插在衣兜里，看着人间烟火，呼吸着带了清新冰凉的夜风，想到这几个月的际遇，不由有些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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