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出租房路还挺远的,司机也是一个健谈之人,问李楠星是做什么工作?怎么这么晚才下班?工作多久了?工资怎么样?老板好不好?
逮着她一个人使劲地问,陈江洲是个哑巴免受其难。
司机问的都是陈江洲想问的。
李楠星轻轻的往后一靠,闭上眼睛。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司机的话。
“做杂工,老板是傻B。”
司机:“……”
“我马上就辞职了。”她轻飘飘地说。
“不,明天就不干了。”她又补充道。
“为什么?是加班太严重了吗?”司机还想劝几句:“这年头,工作不好找,姑娘你可得三思而后行啊。”
“都说了老板是傻B。”李楠星像是不愿意再多说,只能透露这么多。
司机憨笑,关心地问:“那你有想好接下来去哪吗?”
“青海。”李楠星睁开了眼,打开窗户,一阵阵凉风吹进车内。她的发丝被吹乱,暖黄色街道的路灯打在她的侧脸,从陈江洲的角度可以看见她微翘的睫毛,以及眼中发自肺腑的开心。
……
出租车到达目的地后,他们一同下车。
李楠星拎着那双高跟鞋,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蓦然地笑了。
然后又蹲着路边哭,小声地呜咽,眼睛都是红色。哭了一会儿又往眼下四处无人的街道喊:“我解放啦!”
陈江洲一直在身后默默的注视着她,他很想上前去安慰什么,手又迟迟伸不出去。
李楠星又哭又笑,很像一个“疯子”。
她看陈江洲还没有走,她喃喃道:“你不会说话,那你愿意听我说话吗?”
陈江洲点点头,走近了她。
他们一起蹲在路边的石板上,晚风带着要入秋的凉意,风拂过路边树叶,沙沙作响,树影婆娑。
面前是川流不息的车辆。
李楠星鼻子一酸,她说:“刚才那双高跟鞋,是我大学毕业时买的。这么多年了,它不经用了。上海这么大,每个人都有梦想,它不会实现每个人的梦想。”
她没有喝酒,没有喝醉,她只是很难过很伤心,想要倾诉。
陈江洲从包里递出纸给她,她摆摆手拒绝了。她的眼眶有些湿润,陈江洲的心有些刺痛。
李楠星擤了擤鼻子,继续说:“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其实我不是打杂工的。”
陈江洲内心说:我知道。
“我其实是记者,没想到吧?”
“但那又怎么样呢?”她的头又低了下去,“跟打杂工又有什么区别?工作受限制受排挤,他们不让我好过,那就鱼死网破吧!”眼泪也顺势落下。
陈江洲好想抱抱她。
好想抱抱她。
李楠星用自己的手背摸去眼泪,她继续哽咽地说:“我选择这个行业,第一是因为自己真的热爱,第二是因为我的初恋。”
初恋……这两个字,在陈江洲的瞳孔猛的一缩,心口止不住的起伏。他感觉自己的耳膜炸开,再也听不见面前的车鸣声。
这个初恋会是他自己吗?他诧然,不由自主的蜷缩着手,而后又变得欣喜。
李楠星全然不知陈江洲的内心戏,她继续说:“可惜,我可能没办法成为一名优秀的记者了。而他……应该会很优秀吧。”
“真不甘心啊!”李楠星捏紧了手指,咬着下嘴唇,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倔强又不屈。
陈江洲很想这一刻摘掉口罩,给她一个拥抱。
他猜,李楠星不会喜欢这样的。她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展示脆弱,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
……
李楠星抹干眼泪站起来,对他说:“谢谢你啊,这么晚了还陪我说话。”
陈江洲摇摇头,他不会哑语,他只好竖起一个大拇指,表达说:你很好,你很棒。
李楠星又笑了,对他又竖起了大拇指,“你也很棒。”
夜色越来越浓,街灯昏黄,今晚的星星仿佛格外的多。
对于李楠星而言一个陌生人能有这样的善意,是她这段时间遇到的最开心的一件事情。
李楠星赤脚走路回家,陈江洲他跟在她身后,慢慢地走。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无限拉长,直到看到李楠星上了公寓楼。
他在楼下站了很久,长身玉立,身影修长挺拔。目光深邃看着那亮了的窗户,薄唇轻启:“我们还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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