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躺回去不看他了,语气有点硬:“你那时候说和我结婚,我不也没能拒绝吗,如果哪一天你要再和我……谁能改变你的决定?”
她的脾气闹得突然,沈淮之微顿,探向她藏于被子里的手,握了上去。
柔软的一团,他稍稍揉了揉,大约算安抚:“不过问了一句,不想说就不说,气什么。”
他的手心发热,略显粗糙的触感,带来了关于力度的隐喻。
秦舒予被他攥着,回想起婚后的一件件,脾气慢慢消下去了。
她重新翻过身来,乌黑的眼睛盯着他,“我也是有自己的脾气的。”
“这不是一件需要强调的事,”沈淮之目光垂下,微带着谑意,“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
他说她脾气大。秦舒予鼓了下腮帮子,伸腿越过她单方面制造出的楚河汉界,去踢沈淮之。
脚心触到了紧实的大腿肌肉,她还没来得及逃开,被沈淮之屈腿按住。
动弹不得,沈淮之腿部的温度透过薄薄的一层睡衣布料传到脚背上,秦舒予想起不久前在浴室里发生的一幕幕,惧意浮现,连声告饶:“好了好了,我们还是说说我的事情吧。”
“你说。”沈淮之扬了扬眉,依然没放开她。
秦舒予暗骂可恶,不情不愿地开口:“当主持人是我小时候的梦想,那样的话,全国各地的人都会在电视上看到我……包括我那经常不在家的爸妈。”
过度的想念,会让人产生一种幻觉:被思念的那个人也在思念着他。
夫妻俩不常在家,她会想念他们;他们作为父母,当然也会想念她。这在小孩子的心中,是不需要任何质疑的真理。
可她改变不了父母的行程。
要怎么做,才能让父母在百忙之中也能经常看到她呢?
电视上在播放天气预报,窗外是噼里啪啦的雨,幼年的秦舒予坐在保姆阿姨的怀里,悄悄抬起眼,看到她的聚精会神。
愿望的产生只需在这个瞬间。
“但你知道吧……感情这种东西,其实完全可以单方面存在。”
秦舒予躺在被窝里了,瞄着男人的神情,想起父母的一次次爽约,鼻子一皱,飞快掠过了这个话题,“虽然后面意识到了这点,但我还是读了播音系,因为所有的专业在我眼里都差别不大。”
她对一切看上去漂亮光鲜的事物都有兴趣。
且一视同仁。
设计师、策展人、收藏家、主持人……圈内名媛们常选的几条路,无论哪个都只是个光鲜的名头。
区别只在于,别人在吹捧她的时候,会选择什么话题。
沈淮之轻落去视线,不评价她的看法。
他淡淡应了声,示意她可以继续往下说。
他不动声色,秦舒予哼了一声:“后来毕业,我妈妈问我要去哪工作,我说我去当主持人好了,不过不用她操心,我之前就投好简历被电视台录用了。”
她说起这个,更为生气:“我想当主持人的原因,多少都和他们有点关系,为了切割这点,我甚至没留在本市去了隔壁省台。结果,结果……”
她就说哪有那么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同事突然生病,临时换的人不是那些经验丰富的前辈,而是她这个打杂了两个月的实习生。
季从露也很坦然,女儿质问的时候,她正参加在一场游艇晚宴。
应该是特地选了一处僻静地,视频背景音里,喧哗声略显遥远。
深邃的海面荡来几缕海风,季从露的笑意显出冷静的优雅:“前段时间碰巧,和你的台长在活动上见过一面,聊了几句而已。我了解你,舒予,你忍受不了一直干幕后的杂活。”
秦舒予顿了顿,自打实习以来,她经常加班到凌晨两三点钟回复组长消息,确实疲惫。
她皱眉,“但……”
季从露从容打断:“家里的阿姨和我说过你要当主持人的原因,妈妈很感动。”
“舒予,我知道我和你爸爸以前经常疏忽了你,我希望现在还有补偿的机会。找你们台长,这是妈妈和爸爸给你的回应。”
秦舒予举着手机沉默片刻,脑子里浮现出幼时短暂的亲子通话里,季从露告诉她:“宝贝,爸爸那边突然有事情,让妈妈离开一下好吗?你刚刚说你想成为……”
说话的人卡了半刻,轻柔一笑,“没关系宝贝,下一次你再告诉妈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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