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一夜和此后的很多夜_作者:阿明仔(57)

2024-12-07

  当初和方翟租下隔壁那个房子时,她并不是很满意,因为卧室外边就是立交桥,但他们实在找不到性价比更好的了,而且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一个过渡,他们已经在一起五年,差不多到时间了,再也不想搬家,计划过两年就以结婚的名头各自和家里拿一些钱,买套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

  签完合同,房东把凶宅的钥匙给李漠,单元楼门禁卡都没有换,说也是老客户了,只是从右边搬到左边的事,他不跟李漠过来了,搬完把那个房子的钥匙插在门锁里就行,不知道是真的信任李漠,还是不想进这个房子。

  是一梯两户的楼型,出电梯门右转先看到新租下的这套凶宅,三年前李漠和方翟搬过来时,也忍不住对里面的住户感到好奇,多看了两眼,门口处收拾的干干净净,铺着一块浅绿色的入门地毯,上面是一条正在吞吃自己尾巴的蛇的图案,方翟怕蛇,为此李漠还特意上网查了一下,多和她解释了几遍,说这是“衔尾蛇”, 来自古老的神话,是一种宇宙循环观的精神体现,是建构与破坏的往复,生命与死亡的交替,是一种永恒更生的循环模式。

  方翟并未从李漠的解释中得到安慰,心里对这邻居产生来自天性上的排斥,常出入的是一个比他们年轻一些的俏丽女孩,周末有个总是戴着墨镜的男人会前来和她同住。之后他们偶尔在电梯里遇到这个女孩,方翟都会不自觉地用身体把李漠挤开一些,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钥匙插入锁孔之后,忍不住转头向右边看,是一道防火铁门,里面有个一米平方左右的走廊空间,然后才是他住了三年的那套房子,方翟第一次和他在楼下散步抬头打量他们租住的房子时,流露出小小的优越感,他们那套房子的客厅有一个朝北的大窗台,可以看到这个小区下方的后花园。

  开门进屋,里面的家具陈设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房东已经做过清理,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李漠快走几步,先把客厅的窗户推开通风,立交桥上车流不息,噪音轰鸣,探出脑袋往下看,理发店的那个秃顶老板正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打盹,收回脑袋,拉上纱窗后走进右边卧室,衣柜和床架没换,床垫是新的,塑料膜还未撕掉。打开窗户,拉上纱窗,走到床头左侧,墙壁上贴着一面大镜子,伸手按在镜子上,由冰冷慢慢变得温热,将手拿开之后,上面留下一个雾化的手印,慢慢变得模糊,随即彻底消失,像是被镜子吸收进去了一般。

  这个卧室隔壁是他租住了三年的房子卧室,镜子的对面也是一面大镜子,在他和方翟的床铺右侧,这栋房子应该是统一装修的,那是方翟决定租下那套房子的原因之一,她对镜子有一种超乎寻常的迷恋,她有很多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镜子,每次搬家,这些易碎品都会让李漠抑郁几天。

  02

  租下那套房子两年后所有的期待落空,在方翟搬走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每个失眠的夜里,李漠都会长时间地凝视着面前的镜子,食指在离镜面还有几毫米处悬空停着,他在努力为自己营造一种错觉,好像镜子里有另外一个世界,只要他的意念足够强烈,就可以穿梭进去,再也不回头。

  那段时间,他一直在等一个电话,任何陌生号码都不放过,甚至已经想好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对,什么也不说。

  先听听她会说什么。

  刚和方翟分手时,他还很享受这样一个人的生活,已经有好几年没享受过这种毫无目标的虚无了,像一个游魂,无拘无束,随处可去。

  有六七年了。

  这么长的时间让他突然想起了莉莉,更早之前的一个女朋友,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她。他是真心爱过她,没上床以前就以为会和她在一起一辈子,上过床之后也这么认为,可是他们只呆在一起半年多就分了手,而且彼此都没有感觉到特别痛苦,那时候他才二十二岁,莉莉也才二十岁,都觉得自己还年轻,可以找到更好的,而且都很快找到了另一个,接下来还有另一个。他早就失去了和莉莉的联系方式,方翟曾问李漠除她之外最爱的女人是哪一个,他当时的回答是初恋李晓冉,一个已经嫁到澳大利亚去的女人。现在没人问的时候才承认,他曾经最爱的人是莉莉。他很想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他知道她就在这座城市里,虽然再也没有碰过面。

  第二天他又忘记了这件事。

  如今他已经三十三岁了,和方翟分开之后,没有急着再去找一个女朋友,每天晚上临睡前都可以喝点威士忌让人觉得舒服,迷迷糊糊的不睡觉也没人说。可是两周之后,他发现喝着喝着就喝多了,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比抽烟贵,好烟和坏烟似乎没有什么区别,酒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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