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复杂,但好像能明白,所以你把自己真实的经历和凶杀案连糅合到一块了?让人分不清真假的那种?”
“不是,一切都是真的,我确实和隔壁的那个女孩有过联系。”
“所以你现在真的住在那个凶宅里?”
李漠点点头,弯身瞄准,击球,加了点高杆右塞,目标球掉入中袋,白球碰壁后旋转飘忽,“我喜欢Lisa,因为她基本不问我问题,什么都无须解释。”
林奇的注意力不在李漠身上,在他自己的想象里,目光落在旋转的白球上,“真好奇,如果不是答应过Lisa,真想去你住的地方感受一下。”
“随时欢迎。”李漠继续弯身瞄准。
“整体来说,那篇小说最让我感觉生硬的就是,隔壁的分尸凶杀案感觉就是为了增加点故事性硬塞进去的。”他说。
“我还以为你会说,除了那个凶杀案故事,其他都是硬加进去的。”李漠耸耸肩,“毕竟对于大多数读者来说,想看的还是一个有意思有点刺激的故事。”
“所以谋杀对你意味着什么?”他追问。
“并不意味什么,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谋杀犯不是吗?我们把生命里的人一个个谋杀掉,比如我的前女友,我相信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她了,一个人从你的世界消失,只剩下谈资,和一个人被谋杀掉没有任何区别。”李漠说。
“虽然不明白你和你前女友的关系,她在你的故事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有点难过的是,你们确实是因为参加了我的那次魔术表演分开的。”他说,“我很抱歉。”
“没有关系的。”李漠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很好,一语双关。
“不过,我还是有个建议,一个读者的建议,希望你不会觉得我在指手画脚,我觉得你刚才说的那句‘就像幽灵穿过一面镜子’就很适合作为标题。”
“嗯,是个不错的建议,不过我说的是,就像一个幽灵穿过镜子。”李漠说,“一面又一面的镜子。”
“对不起,我确实没有太认真思考你说的话,作为读者,我确实也只想满足自己的心理预期,整篇文章看下来,有点博尔赫斯的感觉,又不完全是。”他说,“也有点李沧东的《燃烧》的感觉,哦,是春上村树的《烧仓房》的感觉。”
“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了,还可以谈到海明威和福克纳了。”李漠说,目标球没有打进,从洞口处弹开。
“其实我也可以向你表演下剥橘皮的魔术。”林奇说,“说实话,自从Lisa跟我说了你之后,我就成了你的读者了。”
“那你可能是我现在唯一的读者了。”
“我第一次有那样奇妙的感觉,好像我跟你很熟,但我又不是你的朋友,而且我不想成为你的朋友,因为我知道,做为你的朋友是不会愿意看你写的东西的。”
“哦,怎么说?”
林奇想了想,摇了摇头,“我说不上来,因为看你写的东西,有种没办法跟你做朋友的感觉。”
“哦?”
“你似乎可以写得很好,但你好像不在乎写得好不好。”
“不是的,我很在乎的。”
“真的在乎?”
李漠耸了耸肩,“可能是确实没办法写得很好,所以只能假装可以写得很好。”
“好吧,感觉像是做梦,可是又不像是夜里会做的梦,更像是白日梦,迷迷糊糊,似懂非懂。”
“或许,就想打发时间?”李漠说,“只是一旦开始写,就算是再胡说八道,也希望别人能看得津津有味。”
“就像打发时间。”林奇点点头,“都是为了打发时间。”
“就像是在城市里骑摩托车,明明骑不快,可是还是想骑能开得最快的那种。”林奇又跟服务员要了两杯酒,“在这个时代写作应该也是一样的情况?”
李漠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写作其实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想得最多的,还是怎么把故事拍成电影比较实在一些。
“Lisa从来不看书。”林奇突然说,“她以前几乎也从不做梦。”
李漠看着他,想了想,然后点点头说,“好像是。”
“我的重点是以前。”林奇说自顾自地说话,俯身瞄准,“自从我和她一起留学回来,她突然就经常做梦。”林奇的杆法很好,目标球进洞之后,白球撞了两次库边回到他的面前,几乎不用移动脚步,俯身继续瞄准,“她开始迷恋自己做的梦,然后梦见什么,就会去做什么,非做不可,不一定要完全一样,但一定要与其相关,梦见自己是一个钢管舞女郎,就要去酒吧跳舞,梦见自己是个艺术家,就去当艺术家,梦见自己在和一个作家偷情,所以她就找上你了,你知道,女人都太感性了。”目标球在轻轻停在洞口处,他站直身体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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