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地挖了一勺布丁放进嘴里,冷眼旁观这场小学生欺负女同学的戏码。
晚餐结束后,汤南轩的小侄子缠着他,要求被举高高,摸圣诞树顶的星星。Sarah 终于抓住机会凑到我身边。
“绥绥,”她低声说,“我晚上去你那里 sleep over 哦。我们好久不见,我有好多悄悄话想跟你说。”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汤南轩突然冒出来,从后面捏着 Sarah 的脖子:“我妈找你。”说着就把她拎出了客厅。我等了好一会儿,这两人都没再回来。
* * * * *
我自己回到小木屋,屋里还是那么冷,壁炉里跳动着小小的火苗,连心理安慰都算不上。
要是 Sarah 来了,就提议去她的房间睡吧。可是等到很晚她都没来,说不定被汤南轩缠住,来不了啦。
我决定去洗个热水澡,暖暖身子。洗完后还舍不得浴室的温暖,在里面慢悠悠地吹头发。放下吹风机,正好听到有人咚咚敲大门。
“马上就来。”我冲外面喊了一句。
应该是 Sarah。我披上浴袍,从浴室出去。大门外有两个人的说话声。
一个是 Sarah 的声音:“为什么我不能在 Sera 这里 sleep over?”
另一个是汤南轩的声音:“因为我要在这里睡。”
??
门外传来 Sarah 模糊的抗议声。
过了片刻,门把手自己动了,汤南轩推门进来,反手锁上门。
“Sarah 呢?”我问。
“已经赶走了。”他四下看了看,“屋里怎么这么冷……壁炉坏了?怎么没跟我说?”
“看你这么忙,哪好意思打搅你们啊。”
汤南轩挑了挑眉毛,似乎在琢磨我的话。
“Sleep over?两分钟没看住,你们就成了闺蜜?”他说,“Sarah 叫你‘绥绥’,你们以前就认识吧?”
“见过面,在国内。很多年前了。”
“她那时候是不是还叫 Victoria?她有没有霸凌过你?”
哈?原来他知道啊,那还保密什么?
“她霸凌过你吗?”汤南轩追问道。他严肃地看着我,认真地等我回答。
霸凌吗?她当时确实说我的衣服“臭”。我问了很多人,大家都说我香香的,只有她说我臭,一直说,一直说。
现在想想,她也许只是……发不好第三声?其实她是想说“丑”?
但如果真是那样,那她的审美观就很谜啊。十几岁的时候说我穿的衣服丑,现在二十几岁,反而打扮得跟我当年一样……
不过,谁小时候没点糗事呢,现在就不要拿出来说了吧。
“没有啊,我只见过她两次而已。”我说。
“算她走运。”汤南轩轻轻哼了一声,去研究壁炉。
只见了两次,但第一次就持续了五天。
我是被父亲安排给 Sarah 的玩伴,吃睡都跟她在一起,给她当翻译,陪她练中文,陪她参观博物馆、体验传统文化,有的没的,这些我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印象最深刻的是陪她参加一个防身术训练营。因为我在这个训练营里出了事。
记得那是第一周的周五,参加训练营的小孩非富即贵,在外头都是上天入地的主。教官很凶,大家都不敢造次,但是绷到了周五,难免有点松懈。但大多数人也就是在神游而已。只有 Sarah 毫无忌惮,在后排咯咯笑,长篇大论地给我讲她上个月去黎市采购衣服的事。
教官突然发飙。扰乱课堂秩序的人明明是 Sarah,教官却把我叫到前面,拿我做教学演示。他还下了重手,把我头打破了。
血从额头上流下来,流进眼睛里,我当时就应激了。等回过神来,已经是半夜,父亲让我妈妈把我送到了他那儿。
他给我请了私教。
“其他活动全停掉,除了吃饭睡觉,都要跟着教练练动作。”父亲对着我妈妈说,“下周回去上课,让她打回去,别丢我的脸。”
那一段训练的经历是那样的……令我印象深刻。高中以前的事,有很多我都只记得模模糊糊,只有这一段记忆,锐化度被拉到了最大值。
“小谷,”教练说,“动作、力道、速度只是一方面,我们再来练练临阵制敌、不怕伤人的狠劲。”
父亲原本计划让我周末训练两天,但两天怎么够呢,到了周三他才让我回去。
他亲自送我到上课的地方:“用你最大的力气打回去。然后你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别说,等我来处理……”
我终究还是没能全力去打,但教官愣了愣,捂着鼻子自己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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